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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相背著雙手仰起頭:「摘下面具。」
那人依言照做,白淨的麵皮,雍容的裝扮,瞧得出是錦衣玉食環境下的中年男人。
宋天相冷哼了兩聲:「好,主動歸順者,不殺。」
他這話一出,為求活命的接二連三站出來,偌大空間,烏壓壓的人頭,起碼有半數之多。宋天相對此得意極了,他笑眯眯地環顧一圈:「好,好得很,都是些聰明人。」
「宋兄!放過我!」有一男子位置就在白搖七身後,他對著宋天相撕心裂肺地吶喊。
宋天相眯眼:「原來是鄭兄,您身為朝廷命官,竟也會摻和進鬼市,真是出人意外,不過你放心,老朋友,自然是以禮相待。」
白搖七聽到身後男人鬆了一口氣,可他的吐氣聲還沒落地,人先倒了下去。
差點砸到了白搖七的後背。
宋天相笑眯眯的:「殺。」
他對鬼市不是一無所知。鬼市自然是無數達官貴人涉足的地方,無妄城便算了,王城裡的也是不計其數,若非事出有因,他也不想惹這一身腥臊,只是現在干都幹了,便要幹得乾乾淨淨,不能留一個活口離開。
就好像沒人能夠越過四大世家和夏後,成為次鬼。
近些年來有這麼多的人成為次鬼,只是因為身居高位者別有所圖,不是他們已經擁有了違背他們的能力,亦或者權力。
宋天相看著那些黑袍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去,心中明白,此行過後,王城又要變天。
「你什麼時候謀劃出此事的?」宋七看著身體重新變小的小黑眼,心中恨意滔天,她仰頭盯著宋天相,這個和她流著同樣的血的男人,「你是怎麼把我也算進去的?」
宋天相回過神來,他目光從宋七的臉上掠過,瞥了眼小黑眼:「你和這個小怪物處的不錯,可惜了,活不過今日。」
宋七問:「這麼多年,你可有一絲後悔?」
宋天相詫異:「後悔什麼?」
在血與風的哀嚎聲中,他看清了宋七臉上的嘲諷,兩人對視,宋天相恍惚,這個便宜女兒的眼睛確實和他有三分相似,他生出了在照鏡子的錯覺。
語氣軟化幾分:「你和一個怪物做朋友,本就會有這樣的結局。不是我,也會是別人。」
宋七閉上眼睛:「我問的是我娘。」
但她已經不必再問,宋天相甚至都沒有想到她娘。
果不其然。
「她?哼,蠢笨愚鈍,若她……」
宋天相目光游移,似在觸及遙不可及的過去。只是轉過頭來時,目光已經嫌惡無比。
「我早說過的,」軟糯甜膩的女聲在宋七懷中響起來,小黑眼稚嫩若幼童的臉上,陰冷憎惡的表情是那樣突兀怪異,「他沒有心。」
宋天相看見那張臉,渾身不舒服。
他撇下周圍的喧鬧,走到她們跟前:「這就是從王城裡逃出的那個孩子?」
不待宋七回答,宋天相就喃喃道:「是了,是的,不詳重瞳,詛咒纏身,這昭示著罪惡的怪物,這世上比鬼還毒辣的……」
話未盡,手已經伸出,目色平靜,不見殺意。
但宋七後背汗毛豎立,想也不想地抱起小黑眼往後奔逃。
宋天相只是一個抬手,就將她制服在地。小黑眼在地上滾了一圈,嘴角掛著血跡,嬰兒般的胳膊腿無力地划動。
像游魚一樣的宋七,被困在圓台上無路可去。
漂亮男人注視著這一幕,咬了咬牙,忽然將手中一物向上一拋,明亮的圓廳倏忽陷入黑暗,微風拂過,靜得像是座空廳。
血腥味都像是被吹散了,還有那些淒涼恐慌的叫聲。
在黑暗到來的那一刻,百曉靈化作珍珠掛在了白搖七的耳朵上,另一邊的瘦小黑袍嚷嚷著嚷嚷著又陷入寂靜。
百曉靈訝異:「為什麼這些人好像一點抵抗之力都沒有?」
非富即貴者全是普通人?既然能進鬼市,自然不是良善純良之輩,就算自己不敢冒險吃苦,但身邊總是跟著能人異士的。
但面對著黑甲衛,這些人像是手無寸鐵的孩子。
白搖七的視野清晰而明亮,黑暗中的每個人都沐浴著一層微紅的血色,那些一身漆黑的黑甲衛也倉惶起來,往旁邊看了幾眼,目光空茫,但訓練極好地控制住了自己,仍舊維持著持劍的身形和動作,就像是準備著隨時射出。
身邊的瘦小黑袍則是脫掉了兜帽,露出圓潤的下巴和明亮的雙眼,她有一頭黑藻般的捲曲長發,身上散發著與這裡格格不入的生氣。
白搖七眼見她雙手結印,與圓台中央那個與漂亮男人拋出的東西遙遙呼應,黑色的光如潮水般層層疊疊地覆住周圍。
少女嘴角笑容狡黠,漂亮男人額頭卻全是冷汗,他往前爬了兩步,將宋七扶起來,想要將她們救走。
「大膽!」
宋天相怒吼一聲,那聲音不似人聲,倒像是拖出了狼叫的尾音。
黑暗盡皆散開,白光重新落到人身上,可那溫度仍舊是冷的。
「我本想讓你們死,死於一場互相搏殺的意外。」宋天相的模樣是他,又不是他,他仍舊有人臉人身,但那側頭盯著地面的表情太邪惡。
宋七一行人已經退到了圓台入口,但不知為何,停在了那裡。
少女的術法被打破,喘著氣捂著心口,低下頭,捲曲的發尾耷拉下來,落在了白搖七的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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