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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源頭是他,所以不能動,怕這個鬼地方生出變故,那其他人呢?」碎湮陰仄仄地道:「反正想要離開,必定是要找到這世界核心,我只要一個個殺過去就好了。」
他眼神里蘊含的殺意不說而明,捲髮少女一手捏劍,一手抓住了胸口的玉珏,嘴裡喃喃念叨,恍若祈禱。
「若那人是你呢?」
碎湮僵住:「什麼?」
白搖七的食指輕輕敲打自己的傘柄,她再度重複了一遍:「如果這個地方現在的墮落源頭,是你呢?」
碎湮眯起眼睛,卻不再說話。
「你不敢嘗試去死。」白搖七將他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因為你害怕你在這裡死了,在現實中也死了。」
碎湮沉著臉,一言不發。
他忽然軟下了語氣:「我們現在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好,我可以不動手,甚至可以利用我的祭司身份來讓我們一起掃清麻煩,問題是,海主,我們要怎麼出去呢?」
白搖七看向了阿霧,他們對視了很久,他始終不說話,痴痴傻傻的模樣被雨沖淡了,有一種過分的孱弱天真在,他就以那樣的眼神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她說:「等。」
這土地崩亂,但仍舊會將所有的事情重現。
只是重現方式總是出人意料。
第二日,無事發生。
第三日,龍沐業恢復清醒,幾人會合。
第四日,宋七在林子裡被發現,暈厥始終不醒。
第五日,龍劍明恢復清醒。
第六日,宋七第三次被送上焚燒台,白搖七一行人救下。
第七日,阿霧被送上焚燒台。
碎湮雖然已經不再行使祭司的權利,但是村子裡的年輕男女會自動消失,就是為了復刻當年祭司的憤怒。
「為什么小七還不醒?」宋六巴巴地看了一會兒仍舊閉著眼睛的宋七,沒忍住問白搖七。
白搖七解釋了一句:「她是普通人。」
在場只有宋七是徹頭徹尾的普通人,她陷入這裡面,所受的影響最大,拖久了之後,她也是最先承受不住的,所以後半程一直在昏迷。
捲髮少女這幾日已經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她也告知了眾人自己的大名,林朝朝。
已經在這地方生生抗了這麼多天,林朝朝已經疲憊不堪,問道:「今日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宋七已經上過第三次焚燒台,只是被他們救下來了,現在關鍵的事件中,只剩下小瘋子的死。
圍觀的村民已經不再群情激奮,他們的目光蒼老疲憊且麻木,甚至有些人在默默流淚。
百曉靈這些日子要消沉了許多,善村的事情對她而言無比沉重,見此情景,她忍不住說:「那些流淚的人,到底是在傷心得罪了祭司,失去了山神的庇佑,還是在傷心自己的妻兒全都慘死在了祭司的手下?」
白搖七說:「他們不知道殺人者是祭司。」
所以他們只能憎惡小瘋子。
火舌席捲上了阿霧的衣擺,他臉色慘澹,不過幾日,已經如紙片一般瘦削。
這次天上沒有大雨降下來了。
像是救下龍劍明和宋七一樣,宋六身上的黑霧往上纏過去,白搖七上前砍斷了阿霧身後的繩索,她敲暈了阿霧的肩膀,與之前相似——先將人救下來再說。
碎湮一直站在旁邊觀望,沒插手也沒阻攔。
但一隻手抓住了白搖七手腕,阿霧眼睛茫然地看著她:「你到底是誰?」
他視線已經無法聚焦,七日之內,再失去了一雙眼睛。
「救你的人。」
阿霧聲音卻很低地道:「我已經知道,我不是他們的神。」
白搖七的手僵在了原地。
她詫異地看向了碎湮,他說:「我也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白搖七乾咽了一下,只聽阿霧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
「能不能幫我,救下他們?」
時光仿佛跨越了這數百年的沉睡與分別。
白搖七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血色瀰漫的夜晚,她在海的深處,見到了無法行動的神靈。
他溫柔極了地撫摸她的頭,然後說:
「我已經不是他們的神,你不要怪他們。人要站起來,就是要推翻神的。」
「若未來他們有難處,能不能幫我,救下他們?」
他被自己所愛護的人傷害了,但仍舊那樣悲憫溫柔。
尚且稚嫩的白搖七隻能點頭。
然後她看見一柄巨大長劍穿透深海,釘住了他的身體。
四大封印封住了神的軀體,人類的興奮聲音遙遙地傳來——
「神的力量,最終皆歸我們所有!神之不死,即為我等永生!」
白搖七遁入了深海,切斷了無盡海與人間的聯繫,此後五百年,再未踏上過人間的土地。
她沒能做到對神靈的承諾,因為他也無法再懲罰她。
阿霧說完這句話,氣息盡斷。
周圍忽然地動山搖,天地一片混亂。
久違的力量回到了她的體內,身邊的場景變幻,阿霧也消失在了她跟前。
原來殺了那老人,再經歷整段故事,便能平安活下來。
「咳咳咳!我!我回來了!」林朝朝興奮地看向四周。
她從來沒覺得這漫天黃沙如此親切過!
宋六也撲向了宋七,宋七看上去有幾分虛弱,但也懊惱地道:「天哪,我都在裡面幹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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