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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了一會兒,童曲回答。
那一晚睡前,童曲沒再說話,但真正進入睡夢前,一件很多年前的往事在童曲腦中逐漸清晰。
她忽而想起,黎無曜知道自己懼怕多眼生物的那個晚上,究竟為什麼生悶氣自己打地鋪了?
那時候,黎無曜還叫做「黎曜」。
剛轉正成童曲的小白臉男友的黎曜因為是瞎子的緣故,還只能獨自待在基地等童曲每天外出做任務回來。
黎曜很乖很懂事,就像真正認知並承認自己的「小白臉」身份一樣,無論打雷下雨、颳風大雪,黎曜都會風雨無阻地接送童曲上下基地任務車。
一個瞎子,至少在當時的所有人眼中,黎曜成功扮演了一個瞎子。
每天送童曲出門上車還好,如果是接人,瞎子就必須自己使用盲杖小心翼翼探路到達指定下車地點。
有一次天空下著大雨,路上的能見度太低,童曲他們的任務車被迫提前折返,童曲那天是最後一個下任務車的。
她在車裡坐了很久,久到瞎子按照他們平時約定的正常回程時間點出現在了家門口。
童曲坐在車裡,透過擋風玻璃看著黎曜一手舉著傘,一手穩穩抓著盲杖一點一點在到處都是積水的泥濘路上摸索前行。
童曲至今不知道當時的黎曜是否其實已經看見了她,是不是只是「裝瞎」假作視而不見故意演給她看。
總之,那一次,黎曜的鞋不小心濺到一滴路上的髒水,她看著瞎子大約意識到了這件事,小白臉上薄唇緊抿,像是十分懊惱,不過依舊沒有停步。
黎曜沒有被大雨勸退,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到了他們每次約定的上下車地點才獨立雨中站定等待。
那天的傾盆大雨影響了瞎子的聽力,童曲故意將車停在了距離約定地點前面一點的空地,瞎子果然沒有發現她。
黎曜在雨中舉著傘站了許久,童曲注意到瞎子在超過約定時間那個時間點後,無神的眼中浮現出的一點點焦躁。
那種焦躁隨著時間推移,讓瞎子頻頻向基地入口方向「眺望」,又因為約定了地點的緣故,每每抬腳猶豫著踏出半步又強自收回。
童曲就那麼坐在車裡看了黎曜二三十分鐘,看著瞎子臉色越來越差,反覆摩挲手腕上的聯絡終端,又不敢主動聯繫人。
任務者在野外,發出任何一點意外聲響,都可能會招來危險。
所以童曲外出執行任務時,從來不開終端聲音,但在基地里等待的人,總怕出現個例外情況,比如任務者剛好某次就忘了關聲音呢?
大雨中,直到撐傘等待的瞎子終於按捺不住,果斷邁步似乎打算往基地門口方向走,童曲才「啪」的打開車門。
瞎子的腳步一頓。
黎曜有些不確定地扭頭,轉向發出車門響聲的方向。
童曲沒有解釋為什麼沒有車輛發動機的聲音,她卻能憑空從任務車上下來,她幾步跑進瞎子撐著的傘下,見面便光明正大輕薄了瞎子一口。
黎曜長睫低垂輕顫著,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不過也沒追問童曲原因就是了。
而大約是瞎子那張柔弱可欺的小臉讓童曲再度惡向膽邊生,平時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她當瞎子的眼睛,不是帶著瞎子走,就是口頭給瞎子指路。
那天,童曲隨口指揮就把瞎子故意指進了水坑裡。
不知人心險惡的黎曜太過信任童曲這個「惡人」,毫不猶豫一腳踩進泥水之中。
瞎子生氣了。
他新洗的鞋子再次濺上泥點,這回比他一個人來時的路上更多。
童曲作惡完畢還得自己哄人開心,她也沒多想,自己也打算和瞎子一起踩一腳泥,卻在一腳踩過去的時候,腳底沒能踩實。
瞎子冷著一張小白臉,用自己那只不過濺上了三兩零星污點的鞋背接住了童曲烏黑的鞋底。
他愛惜的小白鞋墊在了童曲腳下。
黎曜生氣道:「你鞋要濕了,明天穿什麼出門!」
於是那一晚,生氣的瞎子便和衣睡在了地鋪。
第18章 ♀哨♂向
或許是睡前想起了久遠的記憶, 那天真正進入睡夢後,童曲沒有睡好。
夢境裡,高大清瘦的長髮男人傾身向前, 對童曲說:「我只想和你一起死。」
童曲游離在夢境之上, 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她也沒有代入夢境裡的自己,童曲飄在夢境上空, 看著自己那張始終面無表情的冷淡面孔上很輕微很輕微地怔然了一瞬。
就在黎無曜說出「一起死」這三個字的那刻。
夢境裡,童曲沒有推開幾乎只是用雙臂圍抱出了一個寬鬆環抱圈的黎無曜。
童曲記起,末世結束七十年後的再遇,黎無曜僅有的兩次主動環抱她。
一次是在即將進行精神海電擊排查前,他松松摟上童曲的後腰,在她耳邊輕聲囑咐, 讓童曲先到擺渡車上等他。
一次是白天的「親人重逢」, 童曲從那位首席的言語間忍不住懷疑黎無曜的父輩是否與她所謂的親人存在仇怨。
滿身血污,發著高燒的人, 依舊是松松摟上她,仿佛害怕自己驚擾到虛幻的幻影,不敢用力,不敢抱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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