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小川撕二嬸,護沅沅(一更)
說了一會兒話,陸川出了房間。
長久以來的心結解開,他的心情也顯得輕鬆許多,眉眼稍彎,積蓄著笑意。抬步往樓上走的時候,他微微低了一下頭,抬手在自己上揚的唇角摩挲了下,掏出手機。
*
江家。
江晨希拿了江沅幾人的外套,剛放在次臥床上,突然聽見一陣「嗡嗡嗡」的手機震動聲。她的目光落在江沅的羽絨服口袋上,拿出手機,發現是陸川來電,也就接通了,一邊往出走一邊說:「餵。」
「江晨希?」
手機那頭,陸川聲音微揚。
江晨希「嗯」了一聲,告訴他,「我姐正上香呢,你等一下。」
「……什麼?」
陸川一愣,似乎沒聽懂一般。
江晨希也愣了,回過神了,沉默著沒說話。
「你們家老太太?」
陸川問了半句話。
江晨希「嗯」了一聲。
「那我知道了。」
陸川直接掛了電話,同時,也沒繼續上樓了,轉身出門。
*
上香的地方就在客廳。
老太太去的太突然,又是在除夕夜,很多事都極不方便,江志遠只來得及把客廳簡單地拾掇了一下,搭了個簡易靈堂。桌上擺放了老太太的照片,一些瓜果點心,此外就是香燭紙錢。
桌前一個搪瓷臉盆,一個蒲團,趕來弔唁的人上完香燒兩張紙,是基本流程。
因為室內悶,陽台門開了一扇,窗戶似乎也開了一條縫,夜裡森冷的風吹進來,反而能去一些室內的煙火味兒,讓人不至於覺得特別嗆。
宋康安開車去買東西,江志剛在樓道里打電話報喪,聲音很大,江志遠已經披麻戴孝,在門口和鄰居說話,江鵬飛和宋佳澤來得早,正在客廳一角說話。老太太的遺體就在她房間,門開著,江文秀、楊娟連同幾個最早趕過來的親鄰都在裡面,整個家,呈現出一種分外忙碌又壓抑的氣氛。
江沅低頭立在桌邊,就著蠟燭點燃了三支香,正想把其餘兩個遞給江明月和阮成君,房裡的楊娟突然沖了出來:「誰允許你在這兒上香的!」
她一個箭步衝到了桌邊,抬手便推了江沅一把。
江沅手裡的香還沒遞出去,猝不及防被她推了一下,整個人退了兩步才站穩,登時就冷了臉,「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
楊娟一張臉都猙獰起來,吊著眼睛瞪她,「要不是你大過年地給氣受,老太太能這麼就沒了?!你還有臉來?我們老江家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幹什麼呢!」
家門口江志遠臉色一變,快步走了過來。
房裡的江文秀和其餘人也聞聲出來,來不及說什麼,目光一下子聚在了江明月身上。小丫頭沉著臉衝到江沅前面,仰著臉就沖楊娟喊:「不許推我姐姐,你這個壞蛋!」
與此同時,江志遠已經走到兩人跟前,不容分說地將兩個女兒都護在身後,一臉陰冷地問楊娟:「你說話給我注意點兒。別什麼髒水都往我孩子身上潑,他們走的那會兒媽還好好的,要說氣,怎麼不說被你氣的?!」
「你們這什麼意思?」
江文秀過來之後就哭了一場,眼睛紅紅的,「什麼氣的?」
「媽這就是腦梗,還不是給刺激的了?」
楊娟偏頭看了她一眼,冷笑,「這個家還有誰能刺激到你媽?不就我們這個大小姐?厲害啊,以為攀上高枝就了不起了,回個家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給誰看呢,這會兒氣死人了倒想著裝孝順了!」
「就說呢,老太太怎麼說沒就沒了。」
「到底不是親生的。」
「這老人根本就禁不住氣。」
「大過年的,哎。」
楊娟素來是個潑辣性子,說話是怎麼難聽怎麼來,經她聲音尖利地吼了幾句,四下里頓時響起了幾道議論聲,趕過來的親戚鄰里,都用異樣的目光去打量江沅。
江沅臉色冷白,神情也顯得諷刺十足。
「別跟她一般見識。」
江志遠低頭,把江沅手裡那燃到一半的三支香都拿到了自己手上,出聲寬慰了句。
他聲音不大,卻也足夠客廳里一眾人都聽見。
立在邊上,江晨希也朝江文秀道:「小姑,這件事是和姐姐沒什麼關係,她在的時候都好好的,她走了以後叔叔嬸嬸還在外面喊了好一會兒來著,走的時候還摔了門。」
「晨希你這說什麼呢?!」
江志剛走進門來,聽見這話也不高興了。
江文秀卻一下子猜到了始末,沒好氣地看向楊娟,聲音冷冷:「我媽去都去了,嫂子你能不能稍微安靜會兒,別在這種時候挑事了?」
「我挑事?你這個當姑的捧便宜侄女的臭腳捧上癮了是吧?連自己親媽的死因都不理了?」
楊娟眸光如刀地投了上去,字字誅心。
江沅這死丫頭油鹽不進,江志遠和江文秀這兄妹倆倒好,不由分說地維護她。裡面能沒點貓膩嗎?指不定人家該得的好處都得了,也就他們這一家子傻里吧唧的,半點兒好處都沒得到。
辦喪事?
大家都別好過!
畢竟是親媽去了,江文秀過來後心情就跌到了谷底,此刻再被親嫂子這麼一罵,整個人臉色就變了,怒氣沖沖地看向江志剛,「哥,能不能管管你老婆?!」
竟是連嫂子也不叫了。
江志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老娘明顯是刺激上頭突發腦梗去世的,他一想到離去之前那一通吼叫便覺得心虛,置身於眾人目光中,抑鬱之餘免不了遷怒楊娟,便冷冷斥道:「你少說兩句。」
「好啊,你們這一大家子合起來欺負我!」
「那你該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門口,突然傳來一道冷冷的男聲。
陸川走了進來,目光先落在江志遠臉上,喚了聲「江叔」,爾後又問候了江文秀,便抬步到江沅跟前,聲音低柔地問:「怎麼家裡出了事也不告訴我?」
「這是陸家那少爺?」
「應該是吧?」
「個子真夠高的。」
四下響起了幾道低低的議論聲,江沅在心裡嘆了口氣,抬臉看他,目光里有幾許無奈。
兩個人又沒訂婚,關係也只在傳言階段,江沅是真的不希望他出現在葬禮上,平白無故地招惹麻煩。這心思,陸川也明白,卻覺得她著實有些想太多了。就楊娟這樣的,他還真的不放在心上。心情好了見面叫你一聲嬸嬸,心情要不好了,千百種方法打發了,何懼她攀扯關係?
見他來,楊娟整個人都懵了一下,僵著臉沒說話。
陸川卻轉頭看了她一眼,挑眉淡笑起來,「嬸嬸,這有些事說出來容易,不過上下嘴唇一碰。可這都二十一世紀了,我們披著層人皮,那就得守一下社會約束人的規矩,污衊誹謗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你要不知道,我不介意幫你請幾個律師上門講一講。」
楊娟:「……」
她幾乎咬碎了一口牙,卻愣是不敢再說什麼。
周圍已經過來的親戚鄰里,面面相覷,卻也不敢再議論什麼了。
江沅越過楊娟,重新點了一根香,插進了老太太相片前的香爐里。周圍人看著她跪在蒲團上拜了拜,噤聲之餘,反應過來:這一次,她都沒給阮成君和江明月拿香。
至於陸家那少爺,站在不遠處看著她,也完全沒有給老太太上香的意思。
都是多少年的親戚鄰居里,老太太對江沅是個什麼態度,其實從來都不算秘密,這會兒發現江沅在遭受為難之後這番舉動,一眾人除了感慨一聲「風水輪流轉」之外,倒沒什麼其他想法。
江沅本來是準備好好送走老太太的。
可就在剛才陸川懟楊娟的那一瞬間,她突然就覺得無所謂了。
家裡什麼樣兒,親戚鄰里就沒有不知道的,她站在老太太的照片前,也做不出假模假樣掉眼淚嚎啕大哭的乖孫女兒樣,索性就算了吧,遵從本心。
家裡地方小,她就沒留下過夜。
上完了那柱香,和江文秀、江志遠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她跟陸川一起,帶著江明月和阮成君,直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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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啊。群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