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兩人正準備下車吃飯，黃春妮的手機響了。

　　  是桂花姐的電話。

　　  原來，桂花姐已在姜哥家鄉領了結婚證，但姜哥父母似乎不太喜歡這個過於靚麗、過於活絡的兒媳婦。兩人於兩周前來到上海，拿出全部積蓄租下一個餐廳，稍微裝修一番後，準備營業了。桂花姐電話黃春妮，是想在餐廳營業前請她和趙鵬過去聚一聚，當然也有表示感謝的意思在裡面。

　　  黃春妮在家鄉聽大嬸姨婆們講過桂花姐，說她那對桃花眼天生就是勾男人魂魄的，還說她總喜歡穿那種很緊身的衣服，把胸口弄得鼓鼓囊囊的，還有那雙細尖的高跟鞋，走起路來屁股扭得讓人眼花繚亂，一看就不是個正經女人。後來大嬸姨婆們聽說桂花姐和她餐廳主廚姜哥好上了，她們又替姜哥惋惜了好一陣子，擔心他的身體受不了，擔心他以後戴綠帽……嗑不完的瓜子，操不完擔心，沒完沒了的閒言碎語。

　　  桂花姐是見過世面的女人，回到貧窮落後的家鄉，自然很難被接受。想必她在姜哥家鄉境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吧。

　　  桂花姐他們的餐廳在魔都某個千年古鎮上。

　　  趙鵬根據桂花姐提供的地址，驅車過去，很快到了古鎮。

　　  高低不平的石板路，歪歪斜斜地向前延伸。兩邊磚木結構的建築密密匝匝錯落有致，暗紅色的屋檐上雕龍刻鳳，有些地方油漆已脫落，顯得滄桑又古樸，仿佛在靜靜地訴說著時光流逝，時代變遷。

　　  正值晚餐時間，街上成群結隊的行人，或購買旅遊紀念品，或尋找心儀的餐廳。

　　  桂花姐他們的餐廳位於較僻靜的地方。

　　  黃春妮老遠就看見桂花姐站在半虛掩的門前翹首以待，妙曼豐腴的身材，高雅烏黑的盤發，濃墨重彩的的紅長裙，露出一截雪白細膩的手臂。乳白色的珍珠耳環在風中跳躍，飄逸的長裙裙角飛揚。

　　  紅得濃烈，白得耀眼。

　　  這是從她家鄉出來到上海打拼的姐姐。

　　  這是和她媽媽迥然不同的女人。

　　  黃春妮跑過去撲進桂花姐懷裡，蹭來蹭去，親熱得不行。

　　  桂花向趙鵬笑著點頭，又伸手撫著黃春妮的背，笑道：「學習太忙，人都長瘦了，以後常來姐姐這裡吃飯，免費！」

　　  黃春妮樂呵呵地點頭。

　　  蹭飯她倒不會，但可以過來幫幫忙。

　　  還有最後兩道菜，姜哥在廚房忙，趙鵬鑽進去打下手。

　　  桂花姐帶著黃春妮參觀他們的小餐館。餐館面積不大，二十來張桌子，屋角四周布置了些花草，乾淨又清新。

　　  「來上海前，你姜哥帶我去了好多地方旅遊。他說生意一旦開始，會很長時間沒辦法脫身。」桂花姐拉著黃春妮的手坐下。

　　  一說到姜哥，桂花就眉飛色舞，像個拿到糖果的小孩。

　　  「等我們這邊生意穩定了，我就把小樂樂也接過來讀幼兒園。女孩子要到上海來見識見識。」

　　  小樂樂想必是姜哥前面那段婚姻的孩子吧。

　　  「桂花姐，你不介意姜哥以前的事？」黃春妮疑惑地問道。

　　  「介意又能怎麼著？介意也改變不了他的過去，既然改變不了，不如坦然接受咯。而且，那時我和他都不認識。我呀，珍惜眼前。現在有他，知足了。」

　　  桂花姐笑得很肆意，眼角都有了小褶子。

　　  黃春妮想起在家鄉時，桂花姐穿著細尖的高跟鞋，笑得花枝亂顫，被姜哥扶著爬月亮山；桂花姐冒著雷鳴電閃赤腳跑到鄉鎮旅館找姜哥，想和他私奔，那時的她，頭髮凌亂，衣衫不整，腳上的傷口還流著血；在省城酒店裡，姜哥和桂花姐那邊的床「咯吱咯吱」響了一夜……

　　  她的愛，那麼勇敢，那麼真實，不用遮掩，拒絕委屈。

　　  黃春妮和桂花姐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裡面忙碌的兩個男人。

　　  男人們交談的聲音，抽油煙機轟轟的聲音，夾雜著鍋里細微炒菜的聲音，黃春妮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生活觸手可及，如此真實，充滿了人間煙火的氣息，充滿了男女歡愉的笑聲。

　　  吃過晚飯，趙鵬送黃春妮回宿舍。

　　  黃春妮離開前，踮起腳，在趙鵬唇上輕輕一啄，然後轉身跑進宿舍大樓。

　　  少年站在夜幕中，咧嘴笑了。

　　  唇上一抹紅潤的水光，那是桂花姐送給黃春妮的裸色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