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爸爸心事
寒假過後。
赫連勝果然如赫連胤所說,將赫連胤和赫連尹的未來託付給了赫連爺爺,從今以後,兩個孩子跟赫連爺爺住在京城,赫連勝將會搬到J城去住,赫連家在港島的房子暫時空置。
赫連胤還不知道自己父親在外有了家庭,聽到父親要搬到J城去住,他心裡多少有些不舍。
赫連尹沒有說話,站在角落裡看著兩父子道別,心中微澀。
赫連勝抱著赫連胤,眼含淚花,他是個鐵錚錚的中年漢子,若非大事,絕不輕易流淚。
乘車離開之時,赫連尹候在門外,一等他的車開出來,便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車窗搖下。
赫連爸爸英俊憔悴的臉呈現在赫連尹面前,他看著她,眼底是滿滿的不舍和溺愛,「小尹,以後跟爺爺住在一起要乖乖的,哥哥他性格比較要強,你多讓著他一點……」
「爸爸。」赫連尹眼圈通紅,凝望著赫連勝,將林婉言最後的遺言告訴他,「爸爸,媽媽說她沒有恨過你,她希望你幸福,過去她所對你造成的傷害,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求你可以忘記她,好好的生活下去。」
赫連爸爸在車內低下頭,往日威嚴的面容變得沉默黯淡,良久良久,他都沒有動,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他說:「婉言她都告訴你了?」
赫連尹輕輕點頭,呼吸又冷又慢,「爸爸,我也希望你可以忘記媽媽。」
赫連勝身子一怔。
「為什麼你們都這樣說?」
「死者已矣,生者當如斯,媽媽說她看開命運是因為不想受折磨了,生前她很痛苦,有兩個秘密折磨她,第一個是爸爸另組家庭的事情,第二個是她對不起爸爸的事情,直到死前那一刻,她才吐出了常年壓在心頭的鬱積之氣,所以,她不想你也那麼痛苦,既然爸爸重組了家庭,那就忘記她吧,好好對待你的新妻子,希望你的新家庭美滿,幸福快樂。」
林婉言和赫連勝並不是感情不好,而是,林婉言在嫁給赫連勝之前已經結過婚了,這件事情是在赫連尹來到赫連家的第二年爆發出來的,當年林婉言的初戀情人並不是赫連勝,她愛的人是一個英國的華裔,也就是赫連胤的鋼琴老師,兩人具是鋼琴家,男才女貌,很是登對。
林婉言也是他的學生,在英國求學的時候,林婉言與他相愛了,兩人私自領了結婚證,在英國買了房子,日子過得幸福美滿。
林婉言的父親知道此事後,雷霆大怒,他派人把林婉言抓了回去,將她囚禁了。對外,他只公開自己的女兒身體不好,需要靜養,實際上林婉言是被父親關著的,又到後來,英國華裔來見過她一次,不知道林婉言的父親對他說了什麼,或是林婉言父親威脅了他什麼,他來與林婉言道別,亦是鼓勵她要振作。
兩人的感情,從來沒有說過分手,卻也沒有在強求。
也許現實太殘酷,逼得人不得不低頭。
從那以後,林婉言就振作起來了,父親隱瞞了林婉言的過去,把她許給了家境殷實的赫連勝,赫連勝對她很好,從第一眼見面的時候就是一見鍾情,那時候赫連勝覺得,林婉言就是他所見過的最美麗溫柔的女人,很讓他心動。
大家都相傳英國華裔太忙,老婆跑了。
其實說的這個女人就是林婉言,當年他們曾是郎才女貌,在同學們眼中是一對模範情侶,當然,知道這些事情的人僅限林婉言的同學,赫連勝的新妻子就是知道其中緣由的人,他的新妻子是赫連勝的秘書,也是林婉言的舊同學,偶然的機會下,這個女人把林婉言的往事告知了赫連勝,赫連勝一度無法接受,那一年,他幾乎沒有回家,一直遊蕩在外面,又後來,心灰意冷的他終於走上了出軌這一條道路。
林婉言愛的人一直不是赫連勝。
她的兒子又這樣有音樂才華,簡直就是跟英國華裔一模一樣。
無數個夜晚,赫連勝都在思考,阿胤到底是不是他的兒子。
他很痛苦,心如刀割。
阿胤與他相處了十幾年,這樣好看,這樣優秀,如果阿胤不是他的兒子,他要怎麼接受這個打擊?這個事實?赫連爺爺又要怎麼接受這個真相?他害怕這些想像會變成真實,所以他更加疏遠林婉言,常年生活在J市,秘書無時無刻關懷他,照顧他,任赫連勝在鐵的心都化了繞指柔。
林婉言病了以後,不止隱瞞了赫連尹和赫連胤,也隱瞞了赫連勝,要不是年底了,該回赫連家了,所有人都不會發現,過去那個永遠帶著溫柔笑意,容光煥發的林婉言,如今已形同衰敗的枯花,躺在赫連家暗不見天日的客房裡,奄奄一息。
「爸爸,媽媽說,不管她做了多少錯事,隱瞞了你什麼,但請不要懷疑哥哥,他是你的兒子。」烈陽下,赫連尹靜靜地看著赫連勝,白色禮裙宛如一朵隨風飄零的百合花,就似林婉言的生命,已經逝去的生命。
赫連勝沒有說話,下巴緊繃,眼神深不見底。
說完林婉言的遺言,赫連尹輕輕道:「爸爸,媽媽的心意我已經轉達了,我要回去了,祝你一路順風。」
其實爸爸和媽媽本不該相遇,政客與藝術家,無論是見解還是眼光,一直相差甚遠,林婉言嫁到赫連家來,一直都不快樂,龐大的家業和親戚之間的明爭暗鬥都讓她疲累,她本身是一個藝術家,只把靈魂專注在自己身上,她善良溫柔,不善心計,更沒有一股當家主母的魄力,鎮壓不下赫連家的親戚,因而,她的一生都過得孤單壓抑。
也許當年她嫁給英國華裔才是對的,兩人皆是藝術家,可以感受彼此的靈魂,亦可以一輩子為了藝術奮鬥,無需想像塵世中的醜惡與利益。
親手毀了林婉言幸福的人,不是赫連勝,不是英國華裔,而是林婉言的親生父親,他看不起藝術家,那時候英國華裔還沒那麼有名,他擔心女兒跟著一個鋼琴師會餓死,強行斬斷了他們的婚姻,使得一個苦,一個傷,一個終身孤獨,一個鬱鬱寡歡。
這段過去,林婉言不敢讓赫連胤知道,她怕赫連胤看不起他,她與愛的人結了婚,卻因為殘酷的現實被迫分離。她嫁給了赫連勝,一心為賢妻良母,不管她對赫連勝的感情如何,他總是一個值得託付的人,她生了一個聰明漂亮的兒子,阿胤是她最愛的孩子,可是同時,她又隱瞞了自己的過去,欺騙了婚姻。假如赫連胤知道這些事情,他可能會恨她,她爭取不了自己的幸福,所以禍害了另一個家庭。
赫連家表面看似風光幸福,實則是個真正的悲劇,假如赫連胤知道了真相,一直活在幸福美滿中的他,會有怎麼樣的打擊和反應?這個結局赫連勝跟林婉言都不能想像,所以他們瞞著他,若不是林婉言最後說出來了,可能這些秘密就要被她帶進棺材裡了,那麼以後,哥哥一定會恨爸爸的出軌。
林婉言之所以告訴赫連尹,是希望赫連尹幫她守護好阿胤,假如將來,阿胤因為赫連勝的新家庭恨他,那就把真相告訴他,對他說,他父親是個好男人,不要錯怪他,一切都是林婉言犯下的錯,與他無關。
因為林婉言的逝去,赫連爺爺暫時沒有找赫連尹什麼麻煩,他年紀已經大了,看不得這樣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場面,終日坐在院子裡,偷偷眨掉眼睛裡的淚水。
從今以後。
赫連胤和赫連尹就要跟赫連爺爺住在一起了。
上學期間他們住公寓,但寒暑假必須回爺爺家裡住,假如不去,那就是大逆不道,大大的不孝。
媽媽一死,赫連尹的處境一下子變得非常尷尬。
爸爸住在J城,遠水救不了近火。
爺爺不喜歡她。
京城的房子裡還住著韓洛思,大姑跟赫連涵涵。赫連涵涵今年的志願表也填了京城的學校,九月她將搬離赫連家去京城跟爺爺一起居住,大姑自然是要搬過去一起住的,一下子,赫連尹變得眾矢之的,求學期間還好,可以住公寓,可到了節假日,她就不得不面對那幾個人了。
但是她不怕,就算付出所有,她也要留在哥哥的身邊,保護他,照顧他。
回到京城。
哥哥的狀態恢復得很好,他並沒有彌留在悲傷之中,反而變得更加勤奮上進了,聽E姐說,他打算今年開辦屬於自己的工作室,未來,他將會吞併公司,自己培養明星,掛牌上市。
赫連尹還隱約記得,這是記憶里最忙碌的一年。
暑假如期而至。
原創情歌的海選也隨之到來了。
烈日炎炎下,赫連尹拿著報名單等在比賽會場的外面,她瘦了很多,穿著一條棉質白裙,眸色極淡,可儘管如此,她的氣質還是很詭異,有一種無形的強大張力,站在烈日下,令汗流浹背的選手們忽然變得毛骨悚然。
「小尹妹妹!」人聲鼎沸的人群中傳來幾聲高喊。
赫連尹抬頭看去。
就見盛陽下,元熙和江辰希背著吉他跑來,兩人高大俊美,肌膚如雪,陷在成千上萬號人群中,彷如明珠玉輝般耀眼。
「你們怎麼來了?」赫連尹疑惑,一雙眼眸黑如點漆。
「我們來過五關斬六將。」元熙滿眼的笑容,「阿希說了,這次的比賽很盛大,可能會有很多黑幕,所以我們也來渾水摸魚了。」
「你們暑假不是要去雲江那邊盯著茶園嗎?」
「那個沒關係的,比賽又不是天天比,一個星期才一次,以後比賽了我們就來京城,不用比賽我們就飛回雲江,就OK了。」元熙說完,又同情地看著赫連尹一眼,「小尹妹妹,明天學校就放暑假了,聽說你得回老爺子的府邸去住了,是嗎?」
「是啊,有什麼好提議?」赫連尹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站在烈陽下,眼瞳微微含笑。
「我聽說老爺子可是住在歷史遺址四合院的啊,那種地方白天住著還好,幽靜怡人,一到晚上就靜得可怕,而且屋子沒上下層,到時候你就等於生活在老爺子的眼皮底下,怕不怕?」
「怕什麼?」赫連尹轉過眼珠,靜靜地望著元熙。其實四合院她蠻喜歡的,院落寬敞,景致幽雅。在京城,能住在四合院的都是達官貴人,有生之年能一睹四合院的真容,也是她的夢想。
「之前思思的事我們都知道啦,她那是奉了老爺子的命令來的,你現在又得跟老爺子住一塊,我們嘛,多少有些擔心你嘛。」元熙皺了皺鼻子,俊臉擔憂。
「沒事的,爺爺就算在不喜歡我,也總是講理的人,韓洛思這個人心思深沉,說的話大可不必太當真,說不定爺爺並不如她所說的那麼無情無義呢,你們有空就來府邸看看我就行了……」話到此處,赫連尹的電話響了起來。
她翻開手機蓋,一看名字就笑了。
「喂,怎麼啦?」
「到比賽會場了嗎?」赫連胤的聲音從彼端傳來,低柔纏綿。
「到了,元寶跟阿希都來了,是你讓他們來的嗎?」
「沒有呢,不過有他們陪你我也放心一點,小尹,我晚上回京城,你等著我,明天我們一起回爺爺家。」
赫連尹微微吃驚,「你不是應該大後天才回來嗎?」
「我提前把事情做完啦,晚上開完演唱會我就直接登機了,大概凌晨一點抵達京城吧。」
「那我去接你啊。」
「不用啦,到時候我進市區還要許多時間,到家就已經凌晨三四點了吧,你早點休息,別累壞了。」
「沒事,我晚上等你,一點都不累。」她笑著說完,眼神溫婉。
彼端沉吟了一下,隨後,赫連胤輕輕應道:「那好吧,如果困了,你等下參加完比賽就先回家去睡一覺,對了,比賽到你了嗎?」
「快了,現在前面就剩幾個人了,我想很快就能回家了。」
「好,祝你好運。」他輕聲說。
「好。」握著電話,赫連尹好想感受到他此刻的注視,如果現在他在她面前,那雙眼睛一定是又美麗又深遠的。
其實海選很簡單。
就是拿著報名表來比賽會場排隊就行了,排到了就將手中的報名表交上去,然後走進會場裡面唱歌,龐大的會場中央只開著一排舞檯燈,他們不會在海選的選手上浪費資金,所以排場很簡陋,三位導師坐在評審席上,桌前擺著幾個銀色的鍾,唱歌的過程中,但凡其中一位導師按鈴,就算淘汰。
如果能唱完一整首歌,就算通過審核。
會場裡面的門關著。
所以赫連尹也不知道裡頭是什麼情況,她靜靜地站在黑暗的通道上等待,輕盈地就像一抹不存在的影子。
不少女孩在黑暗中聊天,氣氛緊張。
元熙跟江辰希排在赫連尹身後,兩人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麼,好像是商量等下要怎麼默契配合。
很快,一位工作人員對赫連尹說:「你好,排到你了,等下進去了直接清唱就行,海選沒有音樂伴音。」
「好,謝謝。」赫連尹禮貌致謝,深呼吸,調整了下頭髮,鎮定走進會場。
燈光白茫茫的。
赫連尹鞠了一躬,抬頭。
頓時——
她愣住了!
沒想到高澤竟然是此次比賽的評委團,不,應該說是這個比賽需要他們高氏集團的資金入駐,他是代表著父親出席此次比賽的,只是他一個毫無唱功底蘊的人是怎麼當上評委的?赫連尹這樣思索著,朝他眼前的牌子看去一眼,那牌子寫著形象顧問。
赫連尹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樹大招風,他怎麼就一點都不懂得低調收斂呢?赫連家雖然也是家大業大,但是老爺子從不讓底下的人和子女高調做人,狐假虎威。高澤出入哪裡都這麼高調,就不怕遭遇綁架或不測麼?
「開始吧。」高澤交疊著雙腿,氣質優雅。
除了他始終保持微笑外,其餘兩個評委都是和善不足,冷漠有餘,一個音樂幕後人賽德,他留著齊肩的長髮,氣質冷傲。另一位評審是一位當紅歌手古翰陽,他穿著一件淺灰色襯衣,玩轉著指尖的手機,神色頗讓人感到壓抑。
但是這三個人都只是海選的臨時評審,並不是大會上的導師評審,據說這次的導師評審請了四個非常有名的天王巨星來坐陣,其中有一個神秘的名額暫且待定,公司暫時還沒有公開那個導師的名單,令千萬選手焦急不安,眾說紛紜。
晶瑩的燈光中。
赫連尹看不太清楚評審臉上的表情。
她立在光影中,皮膚白如煙雲,長發微卷,披散在肩上,襯得那雙眼睛越發淡漠疏離。
空蕩蕩的舞台上沒有麥克風,沒有明亮的燈光,也沒有狂熱的觀眾,她安靜地站著,輕啟歌喉。
「開,往城市邊緣開,把車窗都搖下來,用速度換一點痛快,孤單被熱鬧的夜趕出來,卻無從告白,是你留給我的悲哀……」
靜靜的評審團。
誰都沒有敲響手中那個鍾。
她的聲音清冷超然,有一種空靈的婉轉,又有一種綿回的滄桑,輕輕地,縈繞地,就像深夜裡一縷極輕極輕的嘆息,似有若無,讓人沉迷,又讓人心醉。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這首歌赫連尹已經唱完了,但是評審團還沒有回過反應來,也沒有敲響手中的銀鍾,赫連尹不敢停下,又加了一段副歌。
「哦,愛,讓我變得看不開,哦,愛,讓我自找傷害,你把我灌醉,你讓我流淚,扛下了所有罪,我拼命挽回,你把我灌醉,你讓我心碎,愛得收不回,唔……」
一曲終。
評審團的人還是沒有回過反應來。
她唱的這首歌很有名,也很朗朗上口,旋律簡單,歌詞直白,但這首歌並不是那麼好唱的,因為有太多天王天后唱過,導致這首歌變成了很難超越的經典,沒想到一個這麼年輕的姑娘竟然敢挑戰這首歌,而且還做到了沒有任何歌手的風格和影子,她唱出了一個全新的高度,一個新的領域,深深地打動了三位評審的靈魂。
「你會作曲是嗎?」音樂監製人賽德大為吃驚,他聽出來了,這首歌被赫連尹做了改變,改成了一首完全符合她個性的旋律。
「會。」赫連尹淡淡回答,燈光下,她的鏡片閃著冰冷的光。
所有人倒抽一口氣,緊緊盯住她。
「這把聲音,在加上這等才華,想不紅都難。」賽德低聲對古翰陽說。
古翰陽點頭,「確實。」
高澤聽了這話,將雙手撐在鼻子下,眼神認真地望著赫連尹的臉孔,「想要加入歌壇界,除了要擁有一把獨特的嗓音外,還有美麗的形象,赫連尹小姐,你的形象沒什麼問題,但請問你可以摘下眼鏡麼?比賽的時候如果帶著眼鏡,會將你的妝容掩蓋,小則影響美觀,大則嘛,會降低人氣。」
「可以。」
「現在可以把眼鏡摘下來看一下麼?」
赫連尹點頭,伸出手,慢慢取下自己的眼鏡。
霧蒙蒙的燈光下,她的眼瞳仿若浩瀚無垠的大海,深邃,寧靜,有一種望不到底的詭異魅力。
評審團看得仿佛已經窒息。
高澤瞳孔緊縮,仿佛不可置信般,漂亮的眼珠定定地看在她身上,恍惚失神。
*
夜裡。
赫連尹在廚房裡包餃子,直到現在,她還覺得那句「恭喜你,你晉級了。」像是一句幻聽。
元熙和江辰希坐在她身邊,兩人嬉皮笑臉地包著餃子,拿起一塊圓餃子皮,裝上一些玉米粒,再用水在餃子皮外面抹上一圈,輕輕合上,一個白胖胖的餃子就包好了。
「別包得太胖了。」韓洛宵挑眉提醒兩人。
「胖點好,胖點更好吃,更香。」元熙不理會他的提議,轉頭對出神的赫連尹說:「喂,小尹妹妹,聽說餃子皮可以做蔥油餅,你會做嗎?會的話弄點來吃呀,這是我們留在京城的最後一餐了,下次見面,要下個星期了。」
元熙跟江辰希的組合也通過了海選,兩人心情大好,沒想到瞎打瞎鬧的表演也能晉級,真是運氣太好了。他們又怎麼會知道,海選一直就是奇葩雲集,各種破音五音不全都去參加了,像他們這種唱功標準,聲音動聽,面容俊俏的選手已經算得上是珍寶了。
「蔥油餅啊,我會呢,你們先包完餃子皮,等下沒肉的我做成蔥油餅給你們吃。」
「真的嗎?」元熙眼睛一亮,「小尹妹妹,你簡直是萬能啊,什麼都會,什麼時候我也可以娶上一個像你這樣的媳婦呢?那樣我出門就跟帶著一本人肉字典似的,到哪遇到麻煩都妥妥解決啊。」
江辰希嗤他,「別想了,小尹妹妹這種女人就跟好玉一樣,可遇不可求,不是你想娶就能娶得到的,阿胤是好福氣啊,至於我們,只得當黃金單身漢了。」
「錯了,你是單身狗。」元熙拿粉面沾他的臉,笑眼促狹。
「餵。」江辰希避開,抓住他的手,將一塊餃子皮黏在他額頭上,「敢偷襲小爺,看招!」
赫連尹微笑,「你們別鬧了,這個餃子等下還要請客的呢,別亂玩。」
「請客?」兩人停下手裡的動作,異口同聲道:「晚上還有人來嗎?」
「有,於舟明天就回港島放暑假了,回去之前,他想來這邊吃個道別晚飯,另外,還有一位朋友也會過來坐坐。」
「不是吧小尹妹妹,有客人來你就準備了這麼一般的菜色啊?等下招呼不周怎麼辦?我們可是鼎鼎有名的港島四少啊,就弄了這些菜色給客人吃,太寒酸了吧。」
「這裡都八種口味的餃子了你們還嫌太寒酸啊?」赫連尹輕輕說道,眼珠含笑,「好啦,跟你們說實話好了,餃子是於舟要吃的,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正所謂朋友來做客,我們就要儘量體貼客人的要求,另外我還準備了壽司跟蛋糕,剛才我在壽司店買回來的,晚上要是不夠吃就再來點夜宵。」
元熙聞言,反手打開冰箱,看見冰箱裡滿滿的一櫃食物,哇了一聲,「小尹妹妹啊,明天咱們就要分離了,你還買那麼多食物幹嘛?打算今晚通宵狂歡啊?」
她眼波一轉,亮亮的,「如果你們不怕太困,我正有此意。」
「哇!」
「好耶!」
過了沒多久,就有人來按門鈴了。
「叮咚——」
韓洛宵坐在離門口最近的位置,擦了擦手,起身,「應該是於舟來了,我去開門。」
「好。」赫連尹應了一聲。
元熙跟江辰希那邊還在天人交戰,打得難捨難分,一臉的麵粉,一臉的笑容。
「叮咚——!叮咚——!」
「來了。」韓洛宵修長的手握住門把,打開。
「你好。」
門外的女人穿著一條黑色的裙子,她很高,手捧一束鮮花,面容美艷性感,肌膚雪白誘人,站立在門口處,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妖嬈嫵媚。
是任夏瑾。
韓洛宵眼瞳一緊,「小瑾?」
「又是你。」雪奈嘴角的笑意不減,「之前就在商場見過你,你認錯人啦,我叫雪奈。」
「是嗎?」韓洛宵沉思著。
「她對你很重要嗎?為什麼總是聽你喊起她的名字?你的戀人?」
「不是。」韓洛宵的聲音輕輕的,「她不是我的戀人,我亦配不上她。」
「這樣啊。」雪奈的表情有點冷淡,點點頭,似乎不想去深究這個問題,轉移視線望著屋內,「我是來找赫連尹的,她在嗎?」
「在呢,進來吧。」
「好。」雪奈脫去自己腳上的腳跟鞋,換了一雙室內鞋,踏進屋裡。
她大概有172的樣子,很高。
韓洛宵站在她身後,沉默地遙望著她的背影,記憶里的小瑾似乎沒有她這麼高,所以她又似乎不是小瑾,因為她看著自己的眼神是那麼地陌生,不像有任何感情和情緒。
「赫連尹。」雪奈從玄關處勾過頭來,捧著鮮花,笑容迷人。
「雪奈。」赫連尹站了起來,走到她跟前,與她相擁了片刻,而後,接過她手裡的鮮花插在花瓶里,「謝謝你送的花,真漂亮。」
「想著不能空手來嘛。」她的目光四顧了下,看著已經驚呆的元熙和江辰希,笑著點頭,「你們好,我叫雪奈。」
「任……任夏瑾?」元熙看著她,大為吃驚。
「又是一個認錯的。」雪奈不甚在意的一笑,風情萬種,「我剛才已經說啦,我叫雪奈,哎,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怎麼到了我這裡,就總是被人認錯呢,真是傷腦筋啊。」
「對不起啊,因為你們長得實在太像了。」元熙笑著表示抱歉。
「沒關係,看在你這麼可愛的份上,我原諒你了。」
元熙窘。
就因為這句話,元熙斷定她不是任夏瑾,任夏瑾是那種很拘謹內向的人,不敢對男生開這麼大膽的玩笑。
「在包餃子啊?」雪奈走過來,看了一眼桌上雜亂的光景,笑道:「我也會包啊,我來幫你們。」
幾個人重新圍坐在桌子上包餃子。
氣氛有些怪異。
韓洛宵包著包著,忽然抬起頭問雪奈,「雪奈小姐,聽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你也是南方人嗎?」
「是的,我是港島人。」
韓洛宵身子一怔,又問:「這麼巧,我們都是港島人呢。」
「我知道啊,就因為知道是老鄉,我才決定要認識赫連尹這個朋友的嘛,她人很好,值得深交。」
「是啊,小尹妹妹人很好的。」
「嗯。」
兩人聊到這裡,話題就斷了,赫連尹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韓洛宵,又看了一眼雪奈,微微嘆了一口氣。
元熙偷偷湊到赫連尹耳邊問她:「這人真不是任夏瑾麼?」
「那你覺得她像嗎?」赫連尹笑著反問。
「不像。」
「那不就對了,我也覺得她不像。」
「沒錯,這個女人比任夏瑾漂亮多了,談吐很幽默,身材也很惹火,是我喜歡的菜。」
「……」赫連尹一頭黑線,「元寶啊,你不會是想要追吧?」
「不追。」元熙坦白,「這種熟女型的女人一般不好掌握,我還是找熟女吧,我喜歡冰清玉潔型的,最好像小龍女那樣,清冷絕倫啊。」
「你不會還沉浸在陸梓潼的樣貌里?初戀情節?」
「呸呸呸……我們兩壓根就沒戀過好嗎?我喜歡的類型跟陸梓潼無關,只能說是陸梓潼剛好是這種類型而已,懂了吧?」
「這麼說好像有點道理。」赫連尹點頭。
「本來就是,對了,阿胤什麼時候回來?我下午看見你們兩在聊電話了,他有交代什麼事嗎?」
「沒交代,不過他晚上會回來,說是大概三四點到家,至於等下會不會提前一點,那就說不好了,得看看航班的票數是否空餘吧。」
「恩恩。」
那端,雪奈跟韓洛宵又聊上了,可能兩人之間就是這樣,既不想跟對方搭話,又忍不住關注著對方,想要對方關懷問候自己,又怕被彼此猜到心事,所以講起話來,形同做戲,客客套套,僵僵硬硬。
「韓洛宵先生,你有女朋友了嗎?」
「現在也許還算有吧。」韓洛宵斟酌了一下用詞說,他跟柳雲,現在還沒有真正地談過這個話題,從上次她跑出去後,就一直沒在出現過了,韓洛宵也不想去找她,免得到時候刺激了她的情緒,又麻煩事一堆。
不過照她以往的性格來判斷,假如韓洛宵要分手,她不可能接受得這麼平靜的,所以現在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藥?難道,她重新戀愛了?所以不是那麼在意韓洛宵的想法了?
「既然有女朋友了,還跟我這麼搭話,不怕女朋友吃醋?」雪奈微笑,眼底划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韓洛宵的笑容僵在臉上,有些尷尬,「我怕你無聊,所以……」
「我是赫連尹的客人,無聊也跟你無關吧?」雪奈的笑容變得嘲諷,「還有,不要以為我什麼貨色都看得上的,像你這種想要腳踏兩條船的渣男,一向是我最看不起的。」
韓洛宵背脊一僵,「雪奈小姐,你似乎誤會了什麼吧?」
「難道你這麼熱情的跟我聊天,不是為了搭訕我?」
「你誤會了,我只想覺得你跟我一位老朋友很像,想問你一些事情而已。」
「你是不是想說我跟你的初戀情人長的一模一樣?」雪奈嫵媚一笑,言笑晏晏,「這種搭訕方式太老土了吧。」
自矜的韓洛宵面色變了,急言解釋道:「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那就不要跟我說話了,免得徒生誤會啊。」說完,她笑著轉到赫連尹的身後,接過她手裡一盤餃子,輕柔道:「你坐著吧,我來幫你下鍋。」
「沒事,我來就好,你是客人,去客廳休息吧,我來下餃子,順便煎點蔥油餅給元熙吃。」
「你還會做蔥油餅?」雪奈吃驚。
「會啊,我原先就是北方人。」赫連尹微笑,站起身,端著生餃子走了。
瓦斯爐上的開水滾了。
赫連尹把餃子放了進去,蓋上鍋蓋。
雪奈握著手站在一邊,有些無所事事。
元熙眼明手快,打開冰箱給雪奈倒上一杯飲料,「給。」
雪奈受寵若驚,接過他手裡的飲料,笑容迷人,「謝謝。」
「不客氣。」
「叮咚——!」
門外的門鈴又響了,韓洛宵去開門,這次是於舟沒錯了,他懷抱著一大袋零食,從門口處搬了進來,五官分明,微微透著病態的蒼白。
「嗨。」他向韓洛宵打招呼,眼珠清澈,「來晚了,路上有點塞車,不好意思啊。」
「沒事兒,不過你為什麼每次來都買那麼多零食啊?」韓洛宵看不下去了,接過了他手中那袋半人高的零食,幫他拖了進來。
「好吃啊,難道你們都不喜歡吃零食嗎?」於舟表情天真,跟韓洛宵拖著零食,進了廚房,原本就不大的開放式廚房因為一下子容納了那麼多人,變得更加狹小了。
「哎……」赫連尹伸手把一群人趕出廚房,「你們都出去,出去,餃子都包好了,你們先去客廳坐坐吧,這裡人太多了,不好施展,你們去客廳看會電視吧,等我弄好了就叫你們來吃。」
一群人一鬨而散。
不多時,客廳的男孩們就看上球賽了,說說笑笑,熱熱鬧鬧。
雪奈留在廚房裡幫赫連尹。
她幫赫連尹把餃子皮刷上食用油,放上蔥和鹽,疊上四層,用擀麵杖把四層餃子皮壓平,遞給赫連尹,看著那薄餅形狀的餃子皮被放進平底鍋里,赫連尹稱讚道:
「擀得真漂亮。」
「那當然了,我以前家務沒少做啊,可謂是家務小能手。」雪奈很自豪。
赫連尹抿唇而笑,壓低聲音,「話說,你剛才為什麼那麼逗阿宵啊?不是不想糾纏了嗎?幹嘛還那樣看著他,那小模樣,嫵媚得我骨頭都酥了。」
「故意的。」雪奈咬了一口蘋果,眼神含笑,「誰讓他以前那麼對我,我當然要討回一點利息了。」
「小心玩出火。」赫連尹眼中溢出不贊同。
「怕什麼,玩出火就狠狠踐踏他的感情,然後甩了他,一報我當初的憋屈之仇。」
赫連尹忍俊不禁,「那麼恨他?」
「當然恨了。」雪奈篤定地說:「既然老天給了我這個機會,讓我涅槃重生,我當然要握住我手中的東西,來報復以前那些對我不公的人了,我早就說過了,我會站到比他們更高的位置,然後狠狠地嘲笑他們,讓他們後悔當初那樣對我。」
「你現在過得這麼好,我當然替你高興了,但我不想你被利益和仇恨蒙蔽了雙眼,那個高澤,我今天又碰見他了,我覺得他這個人很高調,不是很好琢磨的人,而且女朋友那麼多,我勸你,如果不喜歡他,還是不要把他當成目標為好,感覺那個男的看似很風流,但事實上骨子裡並不是那樣的。」
「無所謂,我要是的只是權利,感情可以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