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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他嗎?」輕得不能再輕的問句,從默軒唇問逸出。
他靜靜的、專注的望著她,等待她的答案。
這輩子……他似乎從沒有像現在這麼緊張過。
雖然,他不以為她說出口的答案可以改變什麼,更不以為她會說出真心話來,但是,他還是屏息以待。
究竟,這個女人對他下了什麼蠱?竟然可以讓他這樣患得患失……
說愛啊,說愛這個字有那麼難嗎?杜曼平狠狠瞪著他,卻怎麼也說下出話來。
他眼中的專注讓她心慌,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脆弱讓她心軟,他望著她的眼神讓她怎麼也開不了口說她愛著高浩生。
明明他是這麼的討人厭!
明明他真的很混蛋!
明明他總是如此的高高在上,一副驕傲得不得了、天底下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得了他的跩樣子!
明明她希望他不要再干擾她和浩生……
但,為什麼望著他那雙眼,她就是怕自己不小心脫口而出的話會傷害他?而他,真的會因為她說出口的話而受傷嗎?會嗎?
「一句話,愛或是不愛,需要想那麼久嗎?」默軒邪邪的一笑,伸手勾起她的下顎,「你根本不愛高浩生,對不對?要不然,你一定會親自做菜給他吃,就像八年前你親自做菜給我吃一樣!!」
「你怎麼知道我沒親自做菜給他吃?」杜曼平煩亂的打斷他。就算他說的是事實,她也沒打算承認。
他冷冷一笑,「如果你做過菜給他吃,又何必在我對她說你做菜很好吃時,在他面前解釋說你根本從不下廚?」
「那是因為……我不想嫁給他以後得當個黃臉婆,不行嗎?這究竟干你什麼事?」她越講越心虛。他憑什麼如此理直氣壯的質問她?
「我想以高浩生的個性和經濟條件,就算你會下廚,他也不會讓你變成煮飯婆的,這一點你根本不必擔心。」
「所以呢?」
「所以,結論就是——你根本不愛高浩生。」如果她不清楚她究竟愛不愛高浩生,那他就幫她決定好了。
杜曼平為之氣結。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他憑什麼用她煮不煮飯給男人吃,來判定她究竟愛下愛這個男人?
「你很幼稚!永遠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她揮開他的手,打算進屋去不再理也。
「杜曼平!」
「叫我學姊!」
「叫你學姊,就可以改變你愛上我的事實嗎?」
什麼……見鬼的!他究竟在說什麼?
杜曼平氣紅了眼,「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愛上你了?」
默軒勾起一抹笑,長手一伸,一把將她拉進懷中,額頭抵住她的,雙臂圈緊了她的腰,不讓她逃開,「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在高中的時候就愛上我了,別想否認。」
這個自大狂!
「我沒有!」
「你愛我。」
「我沒有!」
「我保證有。」
「沒有!沒有!沒有!你耳朵聾了嗎?」他篤定的語氣讓她有些狼狽,下由得激動的吶喊出聲,「你這個人簡直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再告訴你一次,我愛高浩生,我愛他,也決定嫁給他了,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這真的讓人很討厭!」 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跟自己的心作對似的,說出了口,反而更加讓自己難受。默軒的眼中已無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注視。
「你當真愛他?」
「是。」
「你決定要嫁給他了?」
「是。」
「是嗎?」默軒陡地輕笑出聲,眸光一沉,背過身走開了,邊走邊伸手朝身後的她瀟灑的揮了揮,「那就祝福你了,學姊。」
杜曼平楞楞地目送他上了車,把車開走,這才看見停在他車子後頭的另一輛眼熟的車子,竟是不知何時去而復返的高浩生,他就靜靜的坐在車裡望著她,直到默軒走遠了,他才打開車門,下車朝她走來。
「我忘了送你上樓,對下起。」
這是他折回來的原因?就因為他忘了親自送她上樓?杜曼平感動又心駿,才稍止的淚又撲簌簌地落下。
「傻曼平,別哭了。」高浩生上前一步,將她擁入懷中,極輕極柔的,像是怕碰壞了她似的。「我們結婚吧,好嗎?如果你願意!」
「我願意。」
高浩生失笑的低頭看著她,「你回答得太快了,應該矜持一點才對。」
「是嗎?」杜曼平笑了笑,伸手抹去眼淚,「那我們重來好了,你再問我一次。」
高浩生拿她沒轍的搖頭苦笑,溫柔的睨著她帶笑卻又布滿淚痕的容顏,「我只是怕你後悔,希望你可以想得更清楚一點。」
這教她怎能不感動?
這樣好的男人,她能不嫁嗎?除非她的眼睛瞎了、心被蒙蔽了,才會捨棄這樣的好男人,念念不忘另一個壞男人。
默軒……
這個她思念了八年的名字,就讓她忘了吧,她不要再受傷,不要再等待,不想再思念,只要平平靜靜的過日子就好。
「我要嫁給你。」她抱緊高浩生的腰,希望能讓心裡踏實些。「娶我吧,快點娶我回家,不然你美麗的女朋友可能會被別的男人追走喔。」
高浩生只是輕輕地道:「只要在婚禮以前後侮了,隨時可以告訴我。」
杜曼平默然,不明白高浩生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男人。
究竟,他愛她嗎?如果一個男人真心愛一個女人,真可以像他這樣大方嗎?
這是台北一家五星級飯店,平日以商務客人居多,觀光客很少,所以是間極具隱私的飯店,可是,今天的飯店大廳卻有些許不尋常,待在大廳的客人一下子比平日多了好幾倍,且每個人身邊都有大型行李箱,可當服務生趨前詢問是否需要服務時,每個人都說不用了。
詭異!偏偏飯店沒有檢查人家行李的權利,只能一關關往上報,利用攝影機對大廳做最嚴密的監控,並通知警方隨時待命,以防臨時狀況的發生。只是,等了好幾個小時,這些人還是一點動作也沒有,有的無聊的打呵欠,有的則在看報,有的則跑到大門口東張西望著,像是在等人。
突然間——
「來了!來了!快點!」有人低聲叫著。
默軒前腳才走進飯店,原本平靜的大廳里便鎂光燈亂閃,那些冒充顧客的媒體記者紛紛發揮各自的專業,以最快的速度拿出藏在袋子裡的麥克風、行李箱裡的數位攝影機,全對準了默軒。
默軒微挑著眉,神情有些不悅。當初他以中文名字通關,刻意躲開媒體的追蹤,行事極為低調,jian不容易偷到十天的清閒,現在是哪個傢伙搞的鬼,這些媒體怎麼會知道他已經到了台灣,人又住在這裡?
煩呵。
默軒快步往前走,飯店的服務生見狀,全自動充當起保全,打算平安護送客人回到房間不受打擾,不過,那些麥克風、攝影機、照相機還是拚命往前推擠,一連串的問題並沒有因為默軒的沉默而稍歇——
「安德烈先生,我們是××電視台記者,距離正式的演奏會還有三天的時間,可以請問你這次提前來台的主要原因是什麼嗎?」
「安德烈先生,有消息指出這次你回來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尋找一個高中時的學妹,與她相見,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呢?不知道你與這位學妹見面了嗎?她跟你這次選擇在台灣舉辦亞洲第一次現場演奏會有關嗎?」
「安德烈先生,聽說你十天前便已抵達台灣,這十天當中你都在忙些什麼呢?傳說中的那個學妹是不是你的愛人?這次回台,你是不是打算把這位學妹給娶回家?」
「安德烈先生,可不可以談談你從小頂著天才鋼琴家的頭銜長大的心路歷程?你對自己二十五歲便成為享譽國際的鋼琴家有何感想?聽說高中你有一段叛逆期,常常跟人家打架混幫派,所以被退學了好幾次,最後甚至為了保護一個學妹而得罪了當時台灣最大的黑社會幫派,因此被家人緊急送往國外避風頭,不知道是否真有這麼一回事?」
腳步一頓,默軒若有所思的回眸瞧了這名問話的女記者一眼,向來面無表情的臉難得勾起一抹笑,「你是哪一家媒體?你問的問題很有意思。」
八年前的陳年秘辛,知道詳情的人少之又少,這名女記者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那就表示——有人出賣他。
「所以是真有其事囉?」女記者不怕死的乘勝追擊。
默軒一笑,聳聳肩,繼續往前走。
他要是承認,他上頭的三個哥哥及老爹可能會馬上從世界各地飛到台灣來扁他,然後他又要再過像這八年來被秘密監控的恐怖曰子。
他又不是瘋了!
他天下怕、地不怕,就怕他二哥默紹冰,那傢伙比恐怖分子還可怕,只要他扯扯嘴角,他這么弟就天涯海角無所遁形,為了往後數十年的平靜日子,他還是把嘴巴閉緊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