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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舉杯了啊!”班長站起來,對兩桌人同時喊道,“感謝我們可親可愛的包建勛老師三年來的悉心教導!在教授我們知識的同時,同樣告訴我們怎麼做人——”
旁邊有人小聲嘀咕,“班長年紀輕輕地就搞得這麼官腔,這以後上了大學可怎麼辦。”
班長洋洋灑灑的五分鐘發言結束,班主任包建勛站了起來。
“現在高考結束了,你們也放羊了,但是還是要記著不能松得太厲害,尤其是要注意安全。我聽說有人一考完試就去遊戲廳了,有沒有這回事?”
眼睛一斜,餘威猶在,男生們紛紛扭頭。
包建勛又說:“你們要記住,高考只是人生的一個階段,絕對不是結束!有太多的學生一過高考就開始懈怠,大一大二不好好學習,天天玩遊戲逃課,等到最後畢業了才發現什麼都沒學到。大學才是真正至關重要,決定你們未來命運的時期!”
學生們完全不當回事,未來怎麼樣,誰管,瞻前顧後的從來不是年輕人。
“吃飯啦老師!!!開飯啦!”
包老師嚴肅的發言還沒結束,一群同學已經在喊著,“餓死了啊——!”
包老師也知道他們聽不進去,“行了,吃飯吧。”
一聲開飯,桌子上筷子翻飛。
吃著吃著,氣氛慢慢活躍,男生女生也聊開了,一桌子的人輪番去灌包建勛酒。
包老師也知道這是最後的相聚,也比往常放得開了,來者不拒,誰來敬酒都接著。
輪到白璐,端著酒準備過去,吳瀚文拉住她,看著慢慢一杯酒,“行嗎?”
白璐撥開他,朝著包建勛走過去。
“老師,我敬你一杯。”
“哎。”包建勛三四瓶酒下肚了,臉上漲紅。
白璐跟包建勛碰杯,然後一仰頭,一杯酒下肚,竟然比呲牙咧嘴的包建勛輕鬆多了。
“呀,行啊。”包建勛驚訝,嘖嘖稱讚,“真是看不出來啊。”之後又頓了頓,包建勛抬手指了指白璐,果斷地說:“你聰明,腦子夠用的。”
白璐靦腆地笑了,跟包建勛鞠躬道謝,然後回到自己的位置。
喝了酒,氣氛都不一樣了。
有的男生點了煙,包建勛嗷嗷地叫喚。
“我就知道你小子會抽菸!”
“沒在學校抽!”
“再撒謊!?”
“抽了沒幾次——!”
同學們哈哈大笑。
三巡過後,包建勛終於醉了。不止他,好多人都醉了。
他們沒有沉迷於酒精,那是一種狀態性的迷醉,比酒更甚。
包建勛喝得敞心露懷,不顧形象,拿著酒杯站起來,發言也有點混亂了。
“我帶了你們三年!”
他 拍拍自己的胸脯,用力地說:“我自認為我上心了!我負責任了!所以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裡,我能坦坦蕩蕩地跟你們吃飯喝酒!我能坦坦蕩蕩地跟你們講未來!很多 人都說人最美好的日子是在大學,我說不是!是高中!十七八歲才是真正的美好!你們奮鬥努力難過掙扎!什麼都不添加,你們這輩子最乾淨、最純粹的感情都放在 這裡了!”
迷亂的午後,醉了的老師使勁拍了一下桌子,然後抬起手,不知指著什麼方向。
“我知道你們每一個人都揮灑過汗水!但不是所有人,都盡其所能、徹徹底底地努力了!現在你們回頭看看,告訴我!高中三年裡,你們有遺憾嗎——!?”
兩桌的學生幾乎毫無遲疑,異口同聲地大喊:
“有!”
餐廳所有的服務員和食客都看過來。
他們聲音很大,但沒有人忍心打斷。
包建勛還嫌不夠一樣,使勁地扯脖子吼著:
“你們有遺憾嗎!?”
“有——!!”
多少學生眼泛淚花。
沒法細究,在這青澀混沌的時刻——
想不起為了什麼事,也想不起為了什麼人。
只是你一提到遺憾,我就眼淚頓下。
心比腦子快了一步,也根本不敢再往下想。
李思毅在對面的凳子裡哭得差點暈過去,吳瀚文緊著幫他拍後背,一邊安慰著。
白璐在嘈雜的聲音中低下頭,攥著手指。
花迎風,鳥飛揚。
時光轉瞬即逝。
—————全文完—————
☆、第31章
????天朗氣清,艷陽高照。
????時間不算早,但整棟樓還是安安靜靜。
細細聽的話,隱約能聽到輕輕的腳步聲,從樓梯上來,慢慢拐進五樓過道。
說是五樓,其實嚴格來說應該是六樓,真正的一樓是宿管阿姨的地盤。
“赤裸裸的欺騙!”
當初第一天報到的時候,來到寢室,推開門就聽見裡面一個女生憤憤地抱怨樓層的問題。
腳步聲停在一個房間前,門上掛著517的字樣。
拿出鑰匙,為了不吵醒裡面的人,輕輕地擰動。
屋裡昏昏暗暗,窗簾也沒有拉開,屋裡有一股睡覺獨有的氛圍,地上的拖鞋亂放,衣服堆在椅子上。
關好門,把手裡的東西放到一邊,站到離門最近的一張床下面,踮起腳拍上面的床鋪。
“餵……餵……”
被子裡老大的一坨,慢悠悠地翻了個過,如同會移動的山巒。
“起床了……”聲音還在叫著。
山巒有氣無力地哼哼了兩聲,又沒動靜了。
把桌子上的東西拿過來,袋子撥開一些,舉到上面。
山巒抽抽著鼻子過來,腦袋終於在被子裡露出了頭,聲音依舊軟弱,但內容已經有力。
“哎呦我操……煎餅啊……”
伸手就要過來拿,煎餅離遠了些。
“快起床。”
長嘆一口氣,山巒一個打挺坐了起來,看一眼手錶,底氣十足地喊:
“來來來!別睡了都!一天天的是想怎麼的……老三!”一聲暴喝,還嫌不夠,手裡抄著身邊一隻沙皮狗玩偶,抄著對面的床上就扔過去。
天天扔,準頭足夠,對面還掛著蚊帳呢,硬生生是從兩個小開門中間的夾fèng里把狗扔進去了。
砸在熟睡的人臉上。
“要死啊……”
山巒一邊穿褲子一邊吼,“快快快,今天有點晚了。”
經過一番折騰,山巒從上鋪下來,把煎餅搶來,香噴噴地吃著,一邊說:“寢室長,估計我這大學念完,回憶里除了你買的煎餅,基本啥啥不剩了。”
白璐看了看表,說:“快點收拾,早自習要遲到了。”
剩下兩個人也起床了,三個女孩子在廁所里擠來擠去搶地方,打鬧嬉笑。白璐把窗簾拉開,一瞬間陽光照入,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
樓下是一塊巨大的糙坪,有修糙工正在剪糙,傳來吭哧吭哧的聲音,和濃濃的糙腥味。
已經有學生走在去教學區的路上,嘴裡咬餅的,手裡拿豆漿飲料的,比比皆是。
白璐很快適應了刺眼的陽光,就像她已經完全適應了南方的生活一樣。
大一剛剛來報到的時候,她曾被南方的天氣震懾。
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剛到杭州時,白璐卻對這句話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夏天太熱,陽光太足,晚上太cháo。
記得軍訓的時候,宿舍沒有空調,她晚上躺在床上,睡二十分鐘就要拿紙巾擦了一次汗。尤其是下巴的地方,半夜想來一摸全都是水。
學校為了方便寢室同學溝通,儘量安排家近的同學住在一個寢室,結果全班加上白璐滿打滿算四個北方女生,全部歸在517寢室里。
不止白璐,其他三個小姑娘一開始來到杭州也萬分不適應,沒半個月,感冒的感冒,濕疹的濕疹。皮姐說她成年之後體重唯一一次下六十五公斤,就是開學那會。
好在,隨著日子慢慢推移,大家都適應了。
時間是萬能的。
最先從廁所出來的就是剛剛吃了煎餅的那位,曹妍,山東人,體格健碩,雙眼有神,因為酷愛沙皮狗,又被朋友稱為皮姐。
後面兩個是老三和老么,一個來自哈爾濱,一個來自北京。
全寢室最瘦小的白璐,反而是年齡最大的,虛長皮姐一個月有餘。
七點半,準時出門,皮姐一個煎餅下肚還覺得不夠,又在去教學樓的路上買了一盒煎餃。
“都大三了上他個毛線的早自習啊……”四個人排成排走,老三半睡半醒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