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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崖松!”
“到!”看《“十一”美女》時那個十八秒少尉,應聲出列。
“高志遠!”
“到!”一名中尉應聲出列。
“韓青揚!”
“到!”面面應聲出列。
“唐勁!”
“到!”娃娃臉應聲出列。
“常友裕!”
“到!”過了半分種的四人里,那名二級士官,應聲出列。
“趙永剛!”
“到!”缸子應聲出列。
“傅德財!”
“到!”一名二級士官應聲出列。
“劉輝!”
“到!”一名三級士官應聲出列。
“鄔奇勝!”
“到!”又是一名三級士官應聲出列。
楊隊從名單里抬頭,掃了一眼面前的九個人,什麼也沒說,自己帶頭轉身開路。
政委一揮手,餘下的人就此散去。
也有幾個多望了片刻,一直到那十個人融入夜色里不見。魚片就在其中。
此刻九點五十五還沒到,正是熄燈前的放鬆時段,一天裡最悠閒的時間,但大家都不想說話了。
沒人想要聊天,就算閒玩,也是沒滋沒味。
一般的任務,他們只當沒事兒。然而這次這樣的活計,卻還是叫人心頭髮沉。
他們這裡的人,放外面,都算好手。可好手裡面也分個高下。而今晚點走的,全是好手裡的好手——不說別的,光看年齡:除了楊隊自己,全都是二十五往上三十往下,經驗充足體力豐沛。稍嫩一點的一個也沒帶,更老一點的,經驗更豐富,體力卻開始下坡,也不要。
他們的任務,當然一個字也不能談。但經得多了,看人員選配,還是能知道一些端倪。
自己地盤裡,打個照面的衝突,對體能要求不苛刻,老一點經驗大把的,最占便宜;人也多多益善,圍殲群毆是最好的,決鬥的是蠢貨。可若是深入敵區腹地,要花上點時間,那人員就貴精不貴多,得先考慮體能,再從裡面選那些個最有經驗的。
所以……
這次是硬骨頭。重活兒里的重活兒。二鍋頭裡的二鍋頭。
還有,再過三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眨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晚上。
客廳里燈火通明,所有的燈全開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一家人互相祝過一回,簡丹壞壞一笑,又敬孫興華。
孫興華起先幹掉了玻璃杯里的大半杯啤酒;一看簡丹又端杯,駭笑了一聲,麻利地換了個小酒盞,拿喝白酒的杯子來倒啤酒。
簡丹也不攔他,吉祥話一串兒一串兒,一大串話換一小盞啤酒,從平安健康、心想事成,說啊說,說到糧食豐收,再說啊說,說到火箭衛星載人太空飛行器發she成功……硬是把孫興華灌了個耳朵通紅!
簡丹自己陪喝橙汁,剛好潤喉。
孫興華開始幾杯喝得毫無疑問,簡丹能說,他能喝,不就一大口嘛,那就笑納唄!
可到了後面,孫興華不由奇了:“糧食豐收跟我什麼關係?”
“大米麵粉都便宜,啤酒也不容易漲價。還有下酒的蠶豆啊,連帶豬肉臘腸。飼料便宜嘛!”簡丹笑眯眯道,轉頭問簡芳,“媽,你說,該不該喝?”
簡芳笑得厲害,壓根說不出話來,既不搖頭也不點頭。
孫興華看了眼簡芳,無奈一搖頭,只好喝了。不過他也樂意。
而後如此又幾杯,輪到火箭衛星!
孫興華再次繃回笑,一本正經抗議:“這火箭又不是我發的!”
簡丹也一本正經:“爸,你看的足球賽,可都是衛星轉播的。還有開車的GPS,也是衛星那!這還只是民用。軍用上更多。這天上的東西要是發不上去,我們沒準就成了非洲、成了伊拉克了。所以啊,既然發上去了,當然值得喝一杯!”
孫興華深知自己說不過簡丹,只趁簡丹說話夾了一筷子夫妻肺片、蘸蘸醬油吃了,然後又給喝了。
簡芳在旁邊看得直樂,簡丹得意洋洋沖簡芳翹翹下巴。
孫興華其實一個人能輕輕鬆鬆吹掉三四瓶啤酒,可那得就著下酒菜慢慢喝。這會兒,雖然趁著簡丹說話的當兒,他能趁空夾一筷子菜,但一口對一盞,這比例還是有點低了。
所以等到一瓶啤酒徹底空了,簡芳便攔了簡丹:“吃菜吃菜。”
簡丹見好就收,最後無辜了一把:“爸,哎呀,你咋不吃菜呀?”給孫興華夾了個香辣雞爪。
孫興華樂得不成,直搖頭,換回之前的玻璃杯,正常大小的,斟滿,啃雞爪。簡芳一指頭點在簡丹額頭上,輕輕一推:“小滑頭!”
簡丹瞅瞅簡芳,忙忙給簡芳也夾了個雞爪:“媽,別急,來,這個是你的。”
飯後,一家人看中央台的春節聯歡晚會。
簡丹陪了一會兒,實在瞧不下去,哈欠連天、差點被催眠了,就回了自己房間——這審美的代溝啊,三年一條,都幾十條了!都那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了!
其實簡芳同樣看不下去,她捧了本英文雜集,就著床頭燈讀,只偶爾瞟一眼。
孫興華也不大愛瞧,問題是,所有頻道均掃了一圈,都是這個呀!
得兒,放著吧,圖個氣氛。
儘管是大年三十,簡丹還是閒不慣,照舊做了習題、背了知識點。只是今天簡丹不幹活兒,她晚上的時間就多出了一大截來。
簡丹便上網瀏覽新聞——中文的,更多則是英文的。
習慣使然,簡丹第一看軍事新聞,第二看政經新聞。
娛樂、體育之類,簡丹鮮少關心。
結果這一看,國內的倒沒什麼,一到國外網站,軍事新聞里一條小消息,令簡丹目光一凝。
是前幾天的消息。換算時區,發布時間為農曆十二月二十七凌晨。
說是前一天,中國一個駐外油田的工人宿舍,遭到身份不明的歹徒洗劫,幾千萬的設備車一個火箭筒炸爛,更失蹤了好些人。
簡丹眼神一冷:“欺人太甚!”
罵過一句,卻是怔怔出神。
這要是她那會兒,沒什麼好說的,軍隊、外交、新聞全都得忙。
後兩者她沒做過。軍隊這一塊,上面第一時間就會有命令下來,拉出一支特別行動隊,摘了徽記識別,趕去報復!
這種事她幹過。很多次。都記不清了。對地支援,一線里的二線。
俗稱“母雞”。
簡而言之,命令一到,“母雞”悄悄出去,翅膀一抬,“小雞”呼啦啦冒頭,偷偷撒開去忙乎一通,趕在被發現、被追擊前,鑽回“母雞”肚子裡。“母雞”把“小雞”一抱,飛快溜回家!
這是最順利的情況,很少碰到。通常而言,“煙花”直追母雞屁股,朵朵盛開!
命中一記,全體烈士!
毫無疑問,“小雞”們忙乎完,只剩縮在母雞肚子裡,聽天由命、發呆睡覺,或者閉著眼睛祈禱。
所以,雖然他們給起了這麼一個外號,卻並無蔑視,只是親切。
她上輩子,剛入伍那會兒,就是當了一隻小母雞……
小鬧鐘的秒針無聲無息滑過了大半圈。
簡丹忽然一拍自己腦袋,打開文檔、開始幹活兒。
年紀大了,果然閒不得!
管它大年三十不三十!幹活!
幹活幹活幹活!
同一天,老營里。
暮色初降,食堂就已經燈火通明。
彩旗拉滿了四面牆,彩紙纏滿了日光燈。
部隊裡的傳統活動,既庸俗又經典——包餃子!
一盆一盆的餡兒,一疊一疊機器吐的餃子皮。
只是今年這餃子怎麼包怎麼不對頭。楊隊不在,而且是親自領隊、一去四天還沒回來,別說這回出人的一中隊,整個大隊都沒精打采,統統懸著心。
連食堂的師傅都躡手躡腳走路,生怕點了這火藥桶——他們平時可是很威風的,一者他們以前也不是吃素的,幹不了了才退到後勤;二者他們現在管著吃的:好好的醋溜白菜炒五花肉,一半的菜一半的肉,誰要給他們黑臉瞧,就給誰上一勺大白菜!保准就上面一片肉!
政委無奈無比。他忙了兩天布置場地、活躍氣氛,收效大致上就等於零!
可這也不是頭一回了,政委到也沒什麼憋氣的——他只想嘆氣!
至於那唱歌啊節目啊即興表演啊,統統免了免了。他要是提出來,這就更冷了。
好不容易餃子包完、煮了幾大鍋,不鏽鋼大桶一裝抬出來,香氣瀰漫四起,一食堂的人陸續稀里呼嚕開吃,再加上懸掛電視機放著春節聯歡晚會,聲音調大,總算有了點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