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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曉雪婉然一笑:“你還是能幫上忙的。”
祁棟只以為這是客氣,卻不知道夏曉雪說的乃是實話,大實話——打心底兒里的大實話他們去了四樓走廊西頭的一個客廳。明清風格的陳設。
客廳門敞開著,祁棟人還在走廊上,老大遠地,就看到裡面二三十個齊刷刷站著——全都是二十冒頭的年輕男人。
祁棟大驚:莫非今兒挑面首?
可是,若真是那樣兒,夏曉雪應該不會讓他來看熱鬧……吧?
但也說不定哥兒們一起**買ji很尋常,祁棟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呢。不過娘兒們在這上頭,應該不太一樣……吧?
結果祁棟破天荒中氣不足了:“這是……幹啥呀?”
“那邊都是機器,簽兩個家政,添點兒人氣。”
“……家政?”
聽著就讓人想到“小保姆”……
某些時候,那等同於女主人預備役
所以祁棟膽怯了:“要不,我去下面轉轉。”
夏曉雪眉眼一彎:“膽子怎麼這么小——不是我自己招人,給我一姐妹的。她得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我既然回來辦事,順手簽幾個老家的小帥哥過去,等於聘些個家庭護士、本土廚子。何況說真的,這裡能找到的人,解悶可以,入不了她的眼。”
祁棟鬆了口氣:“那還差不多。”
夏曉雪失笑:“怎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男人唷。”
祁棟叫冤:“瞧你這話說的大半還是好的想歸想、做歸做”再說了,男人風流點又怎麼了?不過這一句,祁棟可不敢當著夏曉雪的面兒吐出來……會很慘的夏曉雪看了祁棟一眼:“我知道。不過,這份理直氣壯,現在說來嫌早,得到了七老八十那會兒再提,才算是時候。”
祁棟一怔,頓時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
夏曉雪卻已經進了廳。
……
旁邊的太師椅里坐著老四,見了夏曉雪,當即就站起來了:“雪姐。”
夏曉雪微一點頭,祁棟大大惡寒——這兩個男人明明有三十出頭,比夏曉雪年長這麼多,竟然卻也叫夏曉雪“姐”
丟臉兒忒丟臉兒了
丟光了爺兒們的臉面
他之前咋沒發現這兩人這麼狗腿?
可是祁棟的腹誹不頂用——叫的人與被叫的人都很理所當然:前者的恭謹由衷而來,後者的泰然毫無心虛。
夏曉雪長驅直入,逕自走向上首的太師椅,走過一大半才發現祁棟落在了門口,當即招呼祁棟:“坐。過來坐。站在那兒不累嗎。”
……
旁邊有一個服務生站著,但老四親自動手開始沏茶。
虎子遞上一疊簡歷。夏曉雪一份一份瀏覽,間或抽出一張擱去旁邊。
老四沏的是蓋碗茶。
第一盞奉向祁棟——客人最大。
祁棟連忙半起了身雙手接過、道了謝,復又坐回去。
第二盞給夏曉雪。
夏曉雪忙她的,坐在那兒穩穩不動,老四也沒請,只是輕輕將茶碗放在了夏曉雪手邊木几上。
第三盞、第四盞,老四隨手擱到自己與虎子的座椅邊。
而後夏曉雪翻完了簡歷,將兩疊都交給了虎子:“讓他們分開,站兩邊。”
虎子取了簡歷就去分隊了。
夏曉雪則端過茶,掀蓋撥了撥,還沒喝先笑了:“讓你學出來了。”
老四聞言,明明得意,嘴上還要謙虛:“應酬功夫,附庸風雅而已。連您的一半都不到。”
夏曉雪呷了一口:“不止,可以出師了。這也不是吃飯的傢伙,何必殫精竭慮?你也勞逸結合結合,有空兒多陪陪小孩什麼,不好麼。”
老四聽了“出師”兩字就笑了;聽到最後一句,他略為意外,而後微微動容,點點頭、又點點頭,緩緩樂了;而這一樂,他眼裡的笑意就沒褪過。
夏曉雪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又喝了幾口茶。
祁棟在旁聽得清楚,沒抬頭沒看熱鬧,肚子裡卻是暗贊一聲——“包包”的人,在夏曉雪手下服服帖帖,實在不是沒道理的有本事、有眼光、有膽魄,還知道什麼人要的是什麼、因人下碟。他就是例子之一如今看來,這娘兒們還活得明白只是夏曉雪自己吶?
他們這邊說話間,虎子那邊已經完事。
夏曉雪也沒過去,依舊端坐,只是擱下了茶。
“這次招的是家政。做飯、清潔、修剪花木、照顧寵物,諸如此類。不會的,可以學。但心不甘情不願的、覺著男人幹這些丟臉的,我這兒不收。好了,現在——沒問題的,上前一步。”
172、尋補下
一席話落地,一半左右的人朝前邁了一步。
夏曉雪並不多等,只是兩三秒而已,便道:“十四個。”
虎子當即示意其餘的人出去。
左邊第一排兩個、右邊第一排一個、右邊第二排一個,這四人猶豫了一些、慢了一點,此時看虎子開始清人,到底往前蹭了上來。
卻已經在“十四個”之外了。
所以虎子轉頭以目光詢問夏曉雪。
夏曉雪略一搖頭,虎子當即將這四個也請出去了,而後掩上門回來。
祁棟曾經參加過面試、也給人面試過——他頭一回做面試官是武術興趣小組招成員——但沒見過這麼快、這麼殘酷的。故而祁棟暗道“可惜”,覺著那四個慢了一兩秒便被淘汰實在有點冤。不過他是看客,所以只剩一言不發,只是喝茶、瞧熱鬧。
走了一半之後,客廳下首空了許多。
虎子示意他們站開一些;而後虎子跨立在他們前方,肅然將人掃視了一遍:“脫脫了衣服。”
擲地有聲,人人聽得清楚。
祁棟幾乎嗆著。老四咬牙。夏曉雪微微失笑。
祁棟強自順過了氣來。
這真沒什麼
徵兵體檢多嚴肅多神聖的事兒,也得脫呢
問題是,當中央的正主兒、今兒面試的老闆,是個女人娘兒們而這挑的人,全都是男人
個個年輕健壯、模樣少說也是端正
所以……
男人們掙扎了。
有的是裝模作樣,有的是惱怒羞憤。
一時間,有打量夏曉雪的,也有打量祁棟的。
只是,前兩撥的教訓明晃晃擺在那兒——猶豫不決、踟躕不定的,出去所以他們能掙扎的,也就是幾秒種的時間。
右邊第二排右數第一個看看夏曉雪,開了口:“要不還是……迴避一下?”
虎子冷哼一聲,沒回答。
這人出列:“那我放棄。”走向了門口。
又有兩人先後走了出來。
這三人神情間失望、釋然、鄙夷、忿然,什麼都有,複雜得很。
而祁棟放下茶碗,擱下一句:“去個洗手間啊。”也跟著逃了出去。
夏曉雪與老四望著祁棟的背影樂了一回。
而後夏曉雪問老四:“那個哪家的小崽子?”
老四無奈:“老莊的人,說是堂侄。找了永哥出面托,實在卻不過。”
其實,“出去”固然有很廣闊的天地,但站穩腳跟也極不容易。想想“對外勞工”就知道了,那些在非洲的、南美的、中東的、日本的、歐洲的。
這些也是類似。有一技之長的還好;若是賣體力的,哪怕後面可以漸漸學起一手本事,起步階段,卻是道不盡的辛苦。
而夏曉雪這兒招的人,就要好得多:過去直接有落腳點;老闆是老鄉,小有口碑;提供正規合約。
所以搶手。
不過托人情僅僅只能換到一個機會,過不過,還是要看自己。
……
夏曉雪擺擺手沒在意:“老永身體還好吧?”
“不錯。比先前好多了。”
“那些東西,你看著給他帶點兒過去。”
老四動容:“雪姐……”
夏曉雪看看老四:“好啦。你自己的,大半已經替我做了人情了,對吧?我也不常回來,派個土特產有什麼。”
老四訕然,卻也坦蕩,承認了:“瞞不過您。”
……
他們說話的時候,沒走的十一個開始下拉鏈、解襯衣、脫T恤。
到底年輕,雖然做了決定,大多依然抹不開臉,磨磨蹭蹭;只有三四個,動作還算利索。
虎子冷眼看著。
這些人時不時覷向夏曉雪。有羞憤的,有不安的,有乖巧的,有能維持平靜的,也有露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