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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曉雪眨巴了一下眼。
“我、生、日”
夏曉雪瞅瞅柳磊。
柳磊深吸一口氣:“聽見了沒要我說幾遍?”
這是耍賴。
夏曉雪無奈了:“好吧,給你做個長壽麵。”
25、再見
長壽麵被迫提早了一天。
因為五月三十一號早上,盧宇翰接到命令,六月一號去舟山定海港。
東海艦隊的基地之一。
……
夏曉雪當天下午休息了六次——去食堂揉面。
拉麵要細順、要勁道,那面和了之後,就得揉了醒、醒了揉,如此循環往復,直到把面揉熟了。
因為夏曉雪大多是挑盧陳兩人忙著整理、記錄的時候悄然起身,加上那兩人年長數歲、是過來人,對柳磊那小子怎麼回事心中有數,他們倒也沒說什麼。
盧宇翰只是調侃夏曉雪:“這麼用心,給誰做呢,我們有份兒不?”
夏曉雪微奇:“你們也生日嗎?”
“……”“……”
盧宇翰只是開個玩笑,想看夏曉雪害羞,結果換來了這般反應,當即大感無趣,接著幹活兒了。
而到了收工的時候,這兩人並沒有去看熱鬧——人家臨別前最後一天相聚了,摻合什麼呢柳磊特別安靜。
安靜得不像柳磊。
夏曉雪都發現不對頭了,想了想,安慰柳磊:“生日可以提前過,不能事後補。”
柳磊一點頭。
“怎麼了?”
柳磊搖搖頭,指指麵團兒。
夏曉雪徹底不明白了,看柳磊不打算說,也不想了,當即揉了面一拉,抖開來。
對半,對半,再對半……
那麵條越來越細;待到下鍋時,細得能從針孔里過去。
湯與料是孔師傅幫著準備的,所以夏曉雪下了四碗面——三大一小,小的歸孔師傅的女兒。
一小一大先出了鍋,孔師傅端了與女兒去了廚房前面窗台後。
而後是兩碗大的。
柳磊沒出去,大廳里人多,這會兒雖然已經過了高峰期,還是容易被打擾;柳磊在料理間裡搬了兩個凳子,擦了個小桌。
夏曉雪對此沒什麼意見——儘管旁邊就是淨菜生豬肉之類。
“這手藝絕了。”
“那是。”
“你從小家裡學的?”
“不是。做來玩兒的。”
“玩兒都玩到這種地步,那你還讓不讓天下廚師活了?”
“沒辦法。”
“沒辦法?”
“時間太長了。”
“時間太長?”
“玩了一百多年了,熟能生巧。”
“……別費勁兒了,你沒幽默細胞”
“算了,你以後會懂的。”
“懂什麼?難道我能活一百多歲?”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唷,那我可得好好兒謝謝你。”
“誰指望那個。你不怪我就很好了。”
……
這一頓晚飯之後,柳磊沒回宿舍,跟夏曉雪一起走去河邊。
卻是一路無話。
他們在門口站住了。
柳磊看夏曉雪。
夏曉雪看柳磊,但並沒開口請柳磊進去。
片刻的默然之後,柳磊微嘆:“早點睡吧。晚安。”
“晚安。”
夏曉雪瞅著柳磊走了,開門進了屋。
大蜥蜴就趴在客廳里——捲簾門夏曉雪沒鎖,它尾巴尖一拉一推,自己就能開開關關。
夏曉雪坐在了桌子上。
大蜥蜴調了一點方向,把腦袋湊到了夏曉雪這邊。
夏曉雪彎身摸著大蜥蜴的額鱗:“大乖乖,你說他怎麼就玩火自殘了呢?”
大蜥蜴略晃了下腦袋,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勢,沒動了。
夏曉雪小嘆了一口氣:“我本來還以為,這次來這裡,雖然免不了被抓差,可也能賺幾天帥哥。誰知道他居然……害得我虧本”
人的感情是最微妙的東西。柳磊既然真心待她,她也沒法兒保證自己不動情。
可是搏命在即,最須冷靜與空明、最即貪戀與慌亂。
所以忍痛割愛為上。
……
次日一大清早,他們告別。
盧宇翰和張興業都過去。夏曉雪隨之出發。
執行護航任務的只有三連。
柳磊他們還得休養,日常值守防線是沒什麼問題了,高強度作戰的能力卻大打折扣——這種情況下,讓這些富有經驗卻帶傷未愈的老兵上前線是大虧本的買賣,讓他們干輕活、當教官,才是上選。
此外,二連意外陷入了鏖戰,剛剛呼叫了駐地部隊的後勤支援。
而海軍港那邊,除了艦艇操作部隊,還有一支兩棲特種兵隊伍,隨艦出發。
“保重。”
“當然。你也保重。”
柳磊點點頭,抿了唇望著夏曉雪:“你——”
“怎麼?”
“儘量回來,嗯?”
夏曉雪無奈了:“說了那不是——”然後她瞧著柳磊的神色,呆了一瞬,突然明白過來了,“等等,我沒回來不等於我死了。”
“噯?”
“我沒說嗎?”
“沒”
“噢。那個說來話長,我也解釋不清楚為什麼。反正這兩個不是一回事。差遠了。”
柳磊拼命瞪了夏曉雪一通,而後他樂了,沖夏曉雪撣撣手趕人:“滾,快滾吧”
夏曉雪失笑,拍拍柳磊的臉兒,不等柳磊怒起,重重一按柳磊肩膀,轉身走了。
柳磊目送夏曉雪上了直升機,目送直升機起飛升空、漸行漸遠,在蔚藍的天空下微微眯起了眼。
他們都會努力活下去。
他們都有希望活下去。
這就很好了……
四個半小時後。
定海港的醫院裡。
夏曉雪伸出右小臂擱在桌上,看著一個白大褂給她抹碘酒消毒。
其它檢測項目已經結束了。
盧宇翰陪同在側,不僅尷尬,還有點兒歉疚,而且心底極度不安,跟那白大褂叨叨:“輕點兒輕點兒。輕點兒,啊?”
白大褂比盧宇翰還年輕幾歲,因為是醫學院研究生畢業入伍,如今已經是少校,不比盧宇翰軍銜低。他不解又不耐,斜看了盧宇翰一眼,不滿道:“要不換你來?”
盧宇翰噎著了
白大褂說歸說,下手倒是極為輕柔小心。
夏曉雪看了這兩個少校一眼,唇角斜斜翹起了極些微的弧度。
白大褂忙得專注,沒發現;盧宇翰若有所覺,望向夏曉雪。
夏曉雪偏開臉看窗台上的陽光去了。
……
完事兒之後,盧宇翰給夏曉雪開門,很有些殷勤彌補的意思。
那白大褂樂了,口罩都遮不住他的笑。
盧宇翰知道人家是誤會了,可這又怎麼解釋?只能咽下去。
兩人走在走廊里,盧宇翰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你不是說——不同意嗎?”
不同意取樣。
夏曉雪悠然道:“如果我堅持,你們會不會拿槍逼著我來?”
盧宇翰一下子啞口無言,臉都漲得紅了,才訕訕笑道:“不至於鬧到那地步吧。”
夏曉雪輕輕嗤笑:“那是我懶得跟你們計較。”一群大男孩年輕的小崽子。老傢伙倒是有,可惜思維跟不上變化了。
盧宇翰絕倒當下大大深呼吸一個,應了:“是是是,你大人有大量。”又道,“其實,我們只是希望能——”
夏曉雪瞥了他一眼,也不在意,只是略一擺手截斷了盧宇翰的話:“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剛才已經聽那‘長官’同志說了一遍了。”
“那不就結了”
“我還是那句話——不要貪心,那不是你們現在能承受的風險。”
“……那你還同意?”
“我又沒同意。我只是覺得吧,坐船出海會比較舒服。那點血,就當我的食宿費了。”
盧宇翰一奇:“難道你還能自己去?”
“你說呢?”
“……要不,再去聊聊?”
“免了,我怕看到他我會忍不住。”
“忍不住什麼?”
“給他來上一下。”
“他只是——脾氣直了點兒。當兵的都這樣。我也沒好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