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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滋味,輕鬆得了嗎?
所以簡丹今天主動一請,還選了離唐勁家近的地方,劉澄紅感嘆簡丹體貼,高高興興就出來了,連姐妹淘說好的逛街活動都推遲了。
……
落地大玻璃擋住了秋日的餘熱,將外面塵土飛揚的街道隔成了窗景。重紅窗簾拉上了一半,擋住了大部分曝曬;白紗窗簾又多拉了幾寸,隨著空調的氣流微微而動。
一尺多寬的明亮陽光從中間進來,落在棕色的木桌上,照著在茶壺裡重新綻放的杭白jú。
簡丹將東西與劉澄紅交代清楚,又把那邊的情況細細介紹給劉澄紅聽。
劉澄紅起先還擔心離得太遠影響感情,等到她一聽簡丹說那邊學生自由度大、一旦唐勁休假就能預先回來,劉澄紅便放心了——確切而言,也不能叫“放心”,而是“找不出更好的”了。
因為歸根究底,哪怕簡丹這一去得好幾年才回來,她也沒理由表示反對——哦,自己兒子一年回家一趟,人家好好的小姑娘,也是娘生的爹養的,憑什麼空等著、不能去念書?
所以劉澄紅喝著茶暗嘆了一口氣,在心底里將兒子罵了個狗血噴頭,又把老子也狠狠怨了一通好在簡丹今天戴著戒指,她還特地用左手去端茶了……她是沒搞過情報,可她好歹認識一串兒情報官劉澄紅見了,心裡總算好受了一些,忍不住笑了,少不了問一回簡丹什麼時候買的;一聽居然是寒假裡的事,當即把唐勁狠狠埋汰了一通結果她一時間就沒想起來問那戒指多少錢。
簡丹聽著、應和著,想想唐勁若是被他老媽這個樣子嘮叨“敗家”,實在怪可憐的——關鍵是,她又看不到現場這就沒吭聲。
然後劉澄紅忽然意識到對面不是自己兒子,話頭一頓一轉,開始叮囑起簡丹來了。無非身體要緊,好好吃飯,不要熬夜……
諸如此類。
與所有的長輩沒什麼兩樣。
簡丹認真聽了,逐一對照;結果她發現自己本來就是這麼過的,沒有一條違反,於是聽完立即統統給忘了……
兩人告別後,簡丹回家去陪簡芳了。簡芳說不定想出去吃晚飯呢,而她這個女兒,是司機、保姆、錢包,還能勝任保鏢劉澄紅則打了電話給姐妹淘,一聽她們離得不遠,立馬趕過去了,順帶給唐啟松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今天的晚飯,自己解決唐啟松一頭霧水、措手不及:“啊?”
劉澄紅理直氣壯、暗暗痛快:“我逛街呢,今兒不伺候了就這樣啊”
說完不等回話,當即掛掉
乾脆利落
之後的日子,簡丹大多在家陪簡芳,並將小說收了尾。
唐勁九月十二號開始,又斷了電話。
簡丹知道國慶前後他們特別事兒多;碰到今年這種千年一遇的事情,更是忙得腳不沾地,小嘆一口氣,只剩無奈。
一家人一同去了幾次房展會、售樓中心。
其中簡芳只是看熱鬧、走動散步而已,言明對具體事務直接棄權,讓父女兩個別去問她——懷孕後期辛苦,她懶得操這個心。
這會兒二環內的房價,已經上了一萬五。要是想能低一點,就得去南二環。
孫興華瞧中了一套四室兩廳的,在南二環。戶型還不錯。南北通透,暗衛,客廳採光一般。不過暗衛這在乾燥的北方不是什麼問題,只是客廳可惜了。
簡丹點的卻是北二環的,戶型幾乎可謂完美,離他們現在的家也近,但使用面積算上飄窗只有一百零四多點,比孫興華看中的少了一截。
兩人就請簡芳做裁判。
結果簡芳喜歡簡丹選的那套:“這個好,亮敞,住著舒服。三室二廳,夠了呀。兩個房子也近,以後丹丹假期里回來,來去方便,走幾步就行了。”
於是這事就這麼定了。
而後簡丹二話不說,拉著孫興華去買了個吉普車——除了股票剛換出來的錢,她手頭還有備用的應急存款五萬,以及每個月陸續而來的稿費:四本書寫完了,可又沒發完,這稿費能一直拿到明年呢。
……
孫興華很不解,覺得買車沒必要;簡丹一句話說服了他:“QQ本來就是過渡的。萬一遇上哪個醉酒駕駛的,QQ的安全性不行,這車還能護著裡頭的人。至於QQ,趁現在成色好,賣了吧。”
孫興華身為老司機,自然懂這裡面的區別;而在司機這一行的人,聽到車禍慘案的頻率,也比常人高了許多——他們關心這些;工作時常在路上,難免看到;最後,車上也長年開著交通頻道。
所以孫興華看看那車的保險槓,又看看他們父女兩個開過來的QQ那小身板,點了頭。
……
簡芳是九月二十五號的預產期,不過她九月二十二號晚上就發動了。
孫興華手發抖,新車還不那麼熟,結果鑰匙沒插進去,掉駕駛座前了。他忙忙下了車,在那兒摸索。
簡丹拎著包、扶著簡芳下樓,瞅了孫興華兩眼,很有點恨鐵不成鋼——緊張那是當然的,可是自製、自製自我控制……新兵蛋子
還好簡芳顯然已是“老兵”了。她安慰孫興華:“還早,慢慢來。”
簡丹一聲不吭,已經摸下鑰匙圈、擰亮了小手電,給孫興華照明。
孫興華終於撿了鑰匙。他抹了一把額頭起身,看看母女倆,呼出一口氣:“丹丹,還是你鎮定。”
簡丹伸手,與孫興華一握
“這麼用力幹嗎”
“我也緊張。”
“……你手勁不小。”
這晚在醫院裡,簡丹通宵了。
她這輩子第一回
簡芳睡到凌晨才去的候產室,而後沒一個小時進了產房。
孫興華全程陪同,瞧著還鎮定,可惜他走路僵硬。
一旁的導樂大姐見了,微微一笑。
而簡丹一小姑娘,被導樂摁在候產室休息。
簡丹想想這種時刻,最該讓那夫妻倆分享,就沒跟進去。
……
二零零五年,九月二十三號,清晨五點四十六。
又一聲嘹亮的哇哇啼哭在這兒響起。
他甫一落地,就有了名字——孫樂樂。
很普通。簡芳與孫興華都人到中年,不像青年父母那樣隱隱期待自己的孩子出人頭地、優異卓絕,他們只希望這個孩子平安快樂。
另外,與他的姐姐不同的是,他的名字是他的父母商量著起的。
……
那頭嬰兒哇哇大哭,這頭卡片機“咔嚓”一響。
閃光燈掠過,孫興華嚇了一跳。導樂回頭看了看,與剛剛進來的同事交換了會心一笑。
簡芳又摁了兩張,心滿意足。
孫興華也回過神來了,握著簡芳的手。
簡芳給孫興華也來了一張。
“拍我幹啥。”
簡芳的回答是微微一笑、自*了一張。
上次丹丹出生時,共同賦予孩子生命的那個男人並不在身邊——而且不願在身邊
所以這一回,固然是第二回,但也是第一回。
簡丹對孫樂樂稀罕得不行,最後兩個星期幾乎都圍著孫樂樂打轉了。
十一國慶假期里,夏曉雪問明孫興華在家的日子,來簡丹家裡看了一次孫樂樂。
開著她的吉普,帶了禮物。
那吉普漆得色彩斑斕,幾乎像城市迷彩。
那禮物是一籠兩隻土雞、一桶六條野生鯽魚——活的全是活的簡丹也就駭笑了一下,當即就笑納了。
簡芳與孫興華卻很是意外:年輕人怎麼會想買這個?這是老大媽才會喜歡拎的東西好吧?
不過這兩樣好東西的確正是他們眼下所需要的,可見誠意十足。所以夫妻兩個感激之外,並未多加推辭——幸而這是簡丹的朋友,回禮什麼的,不用他們操心,否則他們還真不知道該送這小姑娘什麼東西孫興華殺雞宰鵝都行,當下去樓下殺了一隻土雞、又回來剖了一條鯽魚,中午就端出來一盤白斬雞、一碗鯽魚湯,連連招呼夏曉雪。
他本來還不顧夏曉雪的勸阻、想要多炒幾個菜,還是簡丹知道夏曉雪十分討厭看著食物被浪費,親自追去廚房跟孫興華說,這才算了,只炒了兩個素菜搭配,又裝了兩碟子自己醃的薄片榨菜與酸辣蘿蔔條兒出來。
另一隻土雞則暫時養在儲物間裡,每天給籠子底下換舊報紙、清理糞便,養上一兩星期問題不大。
至於它餘生幾何,那就取決於簡芳的胃口了……
夏曉雪吃過飯,坐了一會兒,就辭行回去了。
簡丹知道她現在正處於關鍵階段,忙得跟陀螺似的,便也沒留,只是送夏曉雪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