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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男生最終走了出去。
米沙勒本來也轉向了光頭男人,聽到後面那一句,遲疑了一瞬,瞧向簡丹。
簡丹比了個“吃飯”的手勢,又指指自己盤子裡的蔬菜。
米沙勒就去請求光頭:“請問,我可以去拿一點配菜嗎?”
光頭無可無不可,瞧上去好像要答應,但另外一個肩上紋著暗紅鷲頭的男人掃了一眼米沙勒的盤子,搶先開口了:“先把這些解決了。”
米沙勒看看他盤子裡那麼大一塊牛排,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開始禱告。
光頭他們也沒催什麼,只是吃他們自己的。
簡丹睃了那邊兩眼,很快發現,光頭他們三個僅僅是在吃加餐,不是正餐——瞧他們的樣子,逗弄人的欲望倒比食慾更強烈得多。
等到簡丹快結束晚餐的時候,吉爾出來了,上上下下收拾得乾乾淨淨,只除了臉色不大好。
而米沙勒終於睜開了眼睛,拾起了刀叉。
吉爾也想回去,光頭男人同樣給了“當然”兩字。米沙勒拉住吉爾勸道:“還是吃一點吧。”下一句,他的聲音輕了很多,“聽他的意思,接下來似乎不能保證每天三頓飯……”
吉爾猶豫了一下,坐了下來。
光頭男人眼看吉爾坐好了,大大一點頭,一臉欣慰:“就是嘛。這麼好的東西都不吃,還想要什麼樣子的?這又不是人肉”
這話一出,米沙勒噎住了。他本來就是胡亂往肚子裡吞、沒好好咀嚼,結果這一次一大塊肉卡在了嗓子裡,他咽了兩記都沒吞下去。
吉爾忙忙過去幫米沙勒順背;眼看沒效果,吉爾比了比,試著往米沙勒肩胛之間拍下去一掌。
米沙勒一伸脖子嘔出了牛肉,倉促間吐在了盤子旁的桌子上。
“嘖嘖嘖”光頭男人大皺其眉,一個勁兒誇張地搖頭。另外兩個僱傭兵也搖頭嘆氣。
吉爾哪還有胃口吃東西,看了看米沙勒。
米沙勒臉硬得好像石頭,沒看光頭男人,二話不說,跟著起身走了。
簡丹無奈地往嘴裡送了一口甘藍沙拉。
——這不算什麼真的
只是在你們清理戰場、擦淨血跡、收斂屍體後,請你們吃了頓牛排而已除卻唐勁他們不提,多少醫生也得過這一關又沒叫你把那肉撿起來、吞回去;更沒叫你喝尿吃大便……
當然,米沙勒他們沒受過訓練,在這上面壓根無法與唐勁他們比。簡丹清楚,所以簡丹只是無奈,並沒有什麼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她把最後一小塊牛排解決掉,而後將盤子交給機器,平靜地對光頭道別:“我吃完了。先回去了。”
光頭略有意外,旋即點了點頭。
但鷲頭紋身卻是眉毛一抬,一指簡丹:“我要一碟蔬菜。每樣兒都來一點。”最後一個顴骨高高的男人已經推開了他的盤子,盤子裡還剩大半,此時便饒有興致看簡丹。
簡丹無法,當即去取餐——沉默,但是迅速,而且保質保量:每樣來一點,一樣也沒拉下。
好好兒幹活,再被找碴的可能就會小一點。
光頭看了一會兒簡丹當小蜜蜂,移開目光,低頭玩玩自己的手指,又翻來覆去端詳了一會兒自己的手掌,接著他發起了呆。
而後簡丹送上了蔬菜。她沒重手重腳;她像餐廳侍者那樣,將盤子輕輕地擱到鷲頭紋身面前。
鷲頭紋身無趣了,不過他並沒再命令簡丹做什麼,只是翻翻揀揀,挑剔那些東西——他早就飽了。
這要是唐勁,簡丹一盤子敲過去
不過這位顯然不是。
所以簡丹只是低眉順眼,壓根無視自己的勞動成果被糟蹋。
鷲頭紋身有些索然,胡亂點了下頭。
簡丹轉身離開。
光頭此時突然一指餐檯、叫住了簡丹:“地球人,如果我是你,我會把它們帶回去。”
高顴骨怪笑了一聲、鷲頭輕笑了幾下,不過他們均沒有阻止光頭,他們只是對看了一眼。
簡丹又一次止步,回頭瞧向光頭。
156、忠告
兩人目光相交,光頭面無表情;簡丹看了光頭眼睛一秒,點點頭錯開目光,照做了。
因為以她上輩子的閱歷打賭,這男人對她有好感。
不是男女之間的好感——不不不,這無關魅力大小的問題,只不過,身為一個戰士,不管隸屬正規軍、還是僱傭兵,又或者游擊隊,“永遠不會愛上自己的敵人”是最基本的能力之一。自制能力之一。他們必須深深記得“再好的槍也會走火”,與此類似的是“再好的敵人也是敵人”。
可是,的確是好感。
那麼最有可能是她的長相或者行為,甚至今天穿的這件衣服、這條褲子或者這雙鞋子,令光頭想起一些美好的人、事或者物。
所以,可以利用,
不過得小心——小心光頭的底線。小心不要肆意妄為、以至於觸怒光頭。
總之呢,首先,照他說的做;其次,可以適當接近,但不要玩心眼、要真誠——雙方當然無法成為朋友,卻也沒必要時時如臨大敵,不妨輕鬆點,當作相處較為愉快的短途旅伴之類,註定很快分別、不必考察人品的那種旅伴;最後,在合適的時候尋求一些幫助。
一些在光頭而言舉手之勞的幫助。
那不是為了占小便宜,那是為了讓光頭知道,她對他有比較多的信賴。
人人都喜歡別人相信自己。尤其是在相信你的那個人、你本身就對其另眼相看一兩分的時候。
簡丹回到個人艙之後,試圖給另外幾個人送餐——其實她遠沒有善良到去關心別人的晚餐的地步,反正那些僱傭兵或者“編外人員”不會讓選拔生們餓死的;可她需要瞧瞧大家的狀況,最好能夠確定一下到底少了哪兩位——卻發現沒開放權限,壓根遞不了東西進去,連門上的貓眼屏都不讓用。
而後通道里的喇叭響了,傳出一個陌生的嗓音:“地球人,回到你自己的房間裡去”伴隨著旁人的笑聲。鷲頭紋身的笑聲。
看來這聲音八成是高顴骨的了,並且很可能光頭也在場——否則為什麼一說“地球人”,鷲頭紋身就發笑?
這個聲音不算著急,甚至還懶洋洋的。但簡丹並不打算貿然試探他們的耐性,當即拎著牛排與蔬菜回房了。
供餐盒足有一尺多寬、半米長,裡面的東西夠她一個人吃上幾周的了;而且供餐盒不僅有保溫功能,還有冷藏功能與冰凍功能——讚美科技的力量保溫盒與冰箱能做到的,它統統都能做到。
考慮到光頭不像是在戲弄她,簡丹一回到房間,就把供餐盒裡的食品一份份地分好,而後將供餐盒從“保溫”調成了“冰凍”。
……
由於選拔生們被彼此隔離,簡丹沒能知道這天晚上,除了被叫去“工作”的人曾經被帶到過餐廳——並且浪費了他們的工作報酬——其餘的人到底有沒有領到吃的。
估計是沒有。
因為第二天,他們一直被關在個人艙里。
整整一天,地球出來的囚徒們沒有得到任何食物。
水倒是有,這個本來就直接供應到每一個個人艙,武裝者們沒有掐斷供給。
選拔生不是沒有試圖抗議,也有哀求,但統統無效。
簡丹知道,是因為光頭叫了簡丹去跟服務機一起幹活,給他們整理儲備的應急食品與飲用水:它們在之前的戰鬥中被擊中了幾處,損壞了一部分,往往是一箱子裡面壞了幾個,得甄別、清理,重歸原位。
服務機可以完成絕大部分工作。但機器畢竟是機器,還需要有一個人指揮它們。
光頭把簡丹領到儲備艙,門都沒鎖就走了;幾個小時候後回來了一趟,叫了簡丹去吃飯,吃的總算不是牛排,是一種麵食。
為此,簡丹慶幸了一回,謹慎而誠懇地謝過光頭——她早餐與昨天晚餐一樣。午餐再不改改,接著晚餐又一樣……
嘿,那可實在不太妙
午餐之後光頭跟簡丹一指儲備倉的方向、叫簡丹繼續去幹活,自顧自走了,都不曾押送簡丹。
簡丹老老實實去了儲備倉,把箱子拼成沙發、在上頭打了個盹睡午覺,而後起來幹活。
她還能幹什麼?
搞破壞?
開什麼玩笑
——整艘星艦都處於監控下
星艦上的服務機的確被破壞了許多。徹底破壞。不過簡丹心裡清楚,這些身份尚不能確定的武裝者人手再緊張,也不至於離不開她這點勞動力,更不是信任她——他們是認為她足夠有眼色,可以放心使喚、無須派人看著,又不怕她能玩出什麼花樣:那食水包裝一個個單獨密封,簡丹就憑十個手指頭,想下毒也壓根沒辦法啊所以這些人不介意光頭給她簡丹一點有償的優待。為的是讓他們的同伴心情好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