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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好在外省參加調研一周,最後一天的時候,收到一條簡訊,陸懷徵發的。
她當時在開會,低頭看了眼,就把手機鎖了。
晚上絞盡腦汁寫完論文,起身倒水的時候,手機安安靜靜躺在桌上,她重新看了眼那條簡訊,內容很簡潔。
什麼時候回。
於好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想,還喜歡他麼?
喜歡。
可是又沒那麼濃烈,這種感覺很淡。陸懷征這三個字,就像是被人用筆牢牢刻在她內心深處,她怕被人提及,怕受傷,被自己用淺淺一層細沙平鋪粉飾,不見風日時,倒也太平。
偶有風吹草動,起些波瀾,那些細沙就被輕輕吹開,遮不住,心事便也都露了出來,她倉惶想要掩回去,卻發現,也是徒勞。
生他氣,還是想要看見他。
看見簡訊,還是忍不住想要回。
十二年了,她發現這個男人對她還是很有吸引力。
於好百無聊賴刷著手機,她統共五十來個好友,朋友圈幾乎都是李瑤辛那個朋友圈狂魔的刷屏,李瑤辛真的很愛發朋友圈,吃根香腸都要發一條。
不過,於好挺喜歡的,這樣顯得她朋友圈有煙火氣,不是一味冷冰冰的實驗報告,她還挺熱衷於給李瑤辛點讚,幾乎李瑤辛的每一條朋友圈,她都有贊過。
結束調研,於好回本市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軍分區報導。
軍分區的心理辦公室在三樓,挺安靜,平時沒什麼人,後來於好才知道,隔壁就是陸懷征的辦公室,不過他平時不在,基本上都在實戰,有時候作戰服沒換,大汗淋漓地抱著帽子從樓下跑上來的時候,於好剛好下去撞見。
不過,於好都沒理過他,穿著白大褂,淡定地插兜從樓上下去。
這天中午。
陸懷征戰訓結束,今天的訓練內容是緊急包紮,為了逼真,他特意讓空勤食堂的幾位師傅弄了點豬血塗在身上和臉上。結果有個新兵蛋子一緊張把整袋豬血潑在他身上,看上去特“鮮血淋漓”,特“逼真”。
回去換衣服的時候迎頭把幾個老師傅嚇的,還以為他中埋伏了。
“你這‘傷’不輕吶。”
陸懷征低頭笑笑,想說鬧著玩呢,餘光瞥見前方來了一人,話鋒一轉,故作痛苦:“真不輕,胳膊差點兒廢了。”
於好聽見這話停了腳步。
這次沒不搭理他,幾步跑到他面前,掀著他的胳膊左看右看,“怎麼弄的?”
陸懷征垂眼睨她,故作抽疼,擰著眉梢一臉痛苦隱忍的模樣,滿口胡扯:“演習中埋伏了。”
於好有點不信,“瞎扯吧?”
甩掉他胳膊。
啪,陸懷征的手往後一折。
男人應聲嘶了聲,呲牙咧嘴疼得彎下了腰,他低著頭痛苦不堪地悶聲哼:“你碰著我傷口了。”
於好低頭看他,“哪兒?”
陸懷征彎腰一隻手撐在膝蓋上,抬起另只胳膊,晃了晃,“前陣集訓受得傷,還沒好透。你去吃飯吧,別管我。”
於好真聽話走了。
陸懷征慢慢直起身,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兩隻手不知覺卡上了腰,眼睛都瞪直了。
結果於好走了兩步又折回來了。
他又立馬彎下腰去,裝作痛苦呻吟。
“回來幹嘛?”
於好扭著臉說:“我送你去軍醫處。”
軍醫處沒人,門口的簾拉著。
於好站在簾後等,陸懷征則一屁股靠在軍醫的桌上抱著胳膊目光悠閒地盯著簾後的於好。
於好被他盯著煩。
“你把衣服脫了,我幫你看看。”
陸懷征四下看了眼,咳了聲,一本正經地撈了本書假裝低頭翻,“這不好吧。”
“脫!”
陸懷征生平還是第一次被女人這麼要求,他把書往桌上一丟,弓著背,把手抄進兜里,故作矜持說:
“別鬧,男女授受不親。”
“不脫算了,不陪你浪費時間了,你自己在這慢慢等吧。”於好說完就要走。
越過他身邊的時候,陸懷征伸手捏住她的手腕,把人拉住。
她手很瘦很細,也很冰,陸懷征一個掌可以將她包過來。
男人的手掌寬厚乾燥,充滿力量。
他偏著頭,湊近她耳邊,熱氣烘著她耳朵,連聲音都乾淨磁性。
“好吧,我騙你的。”
果然。
於好驀然轉頭瞪他,他離得太近,一轉頭,兩人鼻尖就差點撞上,呼吸糾纏間,全是他的味道,陌生又熟悉。他微低著頭,那眼神對著她的,一瞬不移,像一潭深不見底的井水,要將人吸進去。
於好感覺自己心裡的沙似乎又被他拂開一些。
心跳發了狂般砰砰砰直跳,幾乎要破腔而出。
耳邊的聲音再次響起,
“因為想跟你單獨待一會兒,所以騙了你。”
陸懷征鬆開她,還是剛才的姿勢,半坐著靠在桌沿上,雙手環在胸前,眼神坦誠且直白地說。
第15章 第二卷 愛別離(04)
“傻了?”說完, 他自己又笑了, 見於好一動不動, 拿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低下頭去找她的眼睛,似乎想讀出些情緒。
可沒有。
於好眼神自始至終都很冷淡。
陸懷征雙手環在胸前,低頭自嘲一笑,“我開玩笑的, 是真的受傷了,怕你看了害怕,隨口一說,你——”
於好身後的帘子輕輕吹起, 她直接打斷, “你嘴裡還有句真話嗎?”
陸懷征身子微微挺直, 笑意僵在嘴角。
於好覺得他這吊兒郎當的模樣特別可氣,高中也騙過她一次,打球崴了腳, 他故意呲牙咧嘴跟她裝疼, 裝得眼睛都紅了, 結果她擔心地連過馬路都沒看紅綠燈就急匆匆跑去對面的藥店給他買雲南白藥, 轉頭見他一蹦一跳地身邊的人在說笑,她那會兒心裡又氣又急,把東西猛一摔他身上轉身就跑。
陸懷征回過神一瘸一拐追過來,一個勁兒地道歉,哄她。
可她覺得不解氣, 就往他胸口狠狠砸了兩下,陸懷征直接把她摟進懷裡哄,“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這麼擔心我。”
那時年輕,被他這麼一摟,兩句年輕的身體就這麼貼在一起,兩顆心就撲騰撲騰翻了天——
陸懷征也緊張,第一次這麼抱一個姑娘,當時滿腦都是一個想法,她可真軟,忍不住又摟緊了些,臉在她耳側蹭了蹭,虛著聲叫她名字,一聲一聲,心疼得不行。
陸懷征能感覺到那時的於好是真喜歡他。
所以他肆無忌憚地跟她開玩笑,逗她,也是真把她當成是自己的姑娘來疼。
可現在,站在自己面前這姑娘,除了跟當年那姑娘長相一樣,其他,都陌生的很。
眼神里,寫著對他濃濃的不耐煩以及對他的不喜歡。
“抱歉。”
他撇開頭,雙手抄在進兜里,聲音也恢復了冷淡,這歉道得毫無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