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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教授眼神卻忽然有些惆悵:“以前看不上他,是覺得栗老頭那德行,手底下帶不出什麼好兵,這幾回,我對他倒是改觀了,挺有擔當一小伙,聽說在雲南又立一功,這回給提銜了,人已經是少校了。”
之後於好,再也沒提過陸懷征,而陸懷征再也沒來過,反正沒在白天的時候,或許在晚上來過,總是她睡著的時候,於好總感覺有人坐在她床邊,可她一睡醒,床邊永遠是空空蕩蕩的。
原先鬧著要出院的小姑娘,現在非要賴著多住幾天,急得主治醫生給韓教授去了電話:“小於霸占著我們床位呢。”
韓教授在電話那頭打馬虎眼:“哎,你這話說得難聽了點,什麼叫霸占,她身體不舒服就讓她多住幾天。”
“我看她這幾天吃也吃挺好,睡也睡挺好。”
韓教授護犢子:“精神上的毛病,哪這麼快好。再說,你們那床位又不是婦產那麼緊張,讓她多住幾天。”
於好就順利住下了。
……
這天夜裡。
於好在床上坐了一夜,凌晨兩點,門外傳來門鎖擰動的聲音。
她一轉頭,果然看見陸懷征。
男人也是一愣,下意識要退出去,卻見正直直地睜著雙眼睛看著他,又沖他一笑。
“我剛剛是出現幻覺了麼?”
下一秒。
陸懷征手還扶著門鎖,低著頭笑了下,插著兜走進去,把門一關,隨意從邊上勾了張椅子拖到她床前,坐下。
於好則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腿,腦袋搭在膝蓋上,睜著雙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他。
屋內沒有開燈,窗沒關,風呼呼吹著,窗簾迎風飄蕩在空中,就著一地清輝,把這病房照得蒙蒙亮,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彼此近十分鐘。
眼神勾連,微波灩灩,襯得這一室旖旎風光。
“恭喜你呀。”於好忽然開口。
陸懷征一愣,“什麼?”
“聽說你是少校了。”
他反應過來,低頭笑笑。
“少校是不是工資高點?”她又好奇地問。
“是高那麼點。”他如實答。
“時間也多點麼?你好像現在看起來很自由。”
“我在休假。”
“是因為那個病麼?”
他點頭,“給了一個月假期,等我初篩結束再回去。”
她哦了聲,不知道說什麼了。
“陸懷征,你抱抱我吧。”
他靠在椅子上看了她一會兒,窗外的月光把她的臉襯得幾乎無血色,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他站起來,朝床邊挪過去,側著身去攬她,就像那天在宿舍一樣,心疼地把她摟入自己懷裡,“這樣麼?”
於好把腦袋貼上他的胸膛。
眼淚忽然滾下來,陸懷征穿著件白色短袖,胸前的料子薄,很快便浸濕,那眼淚,像是要流進他心裡,灌滿他的心底,那顆心忽然變得沉重起來,忍不住收緊懷裡的手,一點點似要把於好揉進自己骨子裡。
他閉上眼。
輕輕挲著她的肩。
胸前的熱淚似乎越來越燙。
“明天還來吧。”她說。
“好。”
“我出院前,你都來吧。”
“好。”
她縮在他懷裡,半笑著說:“那我就不出院了。”
陸懷征下巴頂在她腦袋上,流暢的下鄂線微微揚起,倒是笑了下,“好。”
陸懷征沒有食言,之後的每天夜裡,都來找她,有時候兩人就沉默地靠在床頭,有時候就靜靜地抱著她,什麼也不說,似乎在等時間的流逝。
陸懷征有時候盯著於好看,發現她眼神空洞,飄飄忽忽,不知道在想什麼。
於好的精神狀態很不好,跟她說話,還有一瞬間的恍神,這讓陸懷征很不安。
他找到韓教授,老頭看他提著兩壺燒酒,眉目一抿,就知道這小子幹嘛來了,他把東西一收,挑著眉讓陸懷征坐下。
“想問於好的事情?”
陸懷征笑笑,“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
韓志琛哼唧:“想知道什麼。”
陸懷征想想,這事兒就算從頭問起恐怕韓教授也不願意回答他,他很聰明,就選了個直截了當的點,“她這幾天精神狀況不太好。”
“受了驚嚇,正常。”
陸懷征點頭,忽然掏出一個信封遞過去。
“這是我在她抽屜里發現的。”
韓志琛狐疑地看著他,拿起一旁的老花鏡,打開,嘩啦啦猝不及防掉出花花綠綠一堆照片,他拿起來,一張張看過去,翻一張,面色凝重一分。
這些照片一看就是找私家偵探拍的,而照片的主角是一個老男人,老到什麼程度,老到陸懷征都覺得可以當於好的爸爸了。
陸懷征問道:“這個男人是誰?於好為什麼找人跟蹤他。”
令人觸目驚心地是,這些所有的照片上,都帶著血紅的叉!
韓志琛猶豫再三,
還是決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目前這情況,恐怕也只有陸懷征能拉住她了。
“高一的時候,她被拘留過三十天,因為故意傷人罪,她六歲的時候,父母公派出國,在外面呆了兩年,那兩年都是她被寄養的小姑家,照片上的那個男人是她的小姑父,是個戀童癖,在她八歲的時候,那畜生對她做了些不人道的事情,對一個八歲的小孩,給她看黃書,色情片,教她男女之間的那些事,最後趁她姑姑出差那幾天,半夜潛進她的房間,企圖做壞事,於好反抗就打她,打得小姑娘渾身都是傷,她姑姑回來發現後,立馬跟那畜生離了婚。”
“卻不讓於好說離婚的原因。她高一那年,她姑姑跟那畜生又復婚了,小姑娘就瘋了,拿刀去捅他,被他姑姑攔下來,結果那畜生報了警,於好就被關了三十天,她姑姑左右疏通關係才把這件事給瞞下來,於家家庭關係複雜,從小几個姑姑都很排擠她媽媽,只有小姑是唯一對她媽媽好的,於好一直記著,小姑再三求她,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姑娘心軟,答應了。”
“這件事,她父母至今都不知道,於好知道如果跟母親說了,就怕這家裡唯一一個對她媽好的小姑都要翻臉,加上姑娘要面子,怎麼也說不出口。老於還一直以為是孩子學習壓力太大才導致這樣,後來於好對男人很抗拒,她出來後就一直跟著我。沈希元你認識吧,在他的幫助下,於好開始慢慢接受,我記得剛見到她時,只要是男人一碰到她,她整個人就發抖嘔吐,她有深度社恐,小沈一步步教她怎麼跟人接觸,一步步告訴她他們是沒有危險的,我記得那時候,小沈試圖去抓她肩的時候,她直接用防狼電棒把人給電了,小沈昏了大半宿,她很怕皮膚接觸,後來就慢慢從摸頭開始,一步步,我們用了幾年時間才把她從過去的陰影里拉出來,治好了她的社恐。”
“直到那天在雲南,你被咬之後,她隔了一天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她又開始嘔吐了,我當時就讓她趕緊回來,可她不肯,說再堅持幾天,我當時還挺費解的,怎麼可能突然之間又開始了,後來聽小趙說,才知道那有個變態。我就知道情況不對了,催了幾個電話,都不肯回來,她給自己開了些安定,那東西不能多吃,我就讓小沈帶著以前吃過的藥和資料順道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