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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懷征遞完,手順勢掛在窗沿外,側頭笑了下。
這會兒,沈希元的車就從另一條道上開出來了,車窗也降著。
警衛去開杆兒。
陸懷征沒動,仍舊大剌剌地將車懟在門口,初春的太陽溫暖地照著他的車頂,斜斜一束落在他露在車外的手臂上。
沈希元開得特別緩慢,警衛有一瞬間都覺得這幀畫面有些靜止,沈希元的車頭越過那邊車身一半時,兩人不約而同地側頭看了過來。
沈希元饒有興趣地盯他看了許久。
陸懷征只波瀾不興地掃了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收起掛在窗外的手,微抬起下巴,不露聲色把煙遞到嘴邊,慢條斯理地抽了口。
冷淡如斯,興趣甚微,眉梢還帶了些不耐煩。
作者有話要說:
陸小哥哥氣場開起來我感覺沈教授還是要輸。哭唧唧。
第18章 第二卷 愛別離(07)
日暖風和, 太陽金燦燦的耀人眼, 嫩綠的小草葉偷偷從土裡冒了尖兒, 翡翠的綠, 迎風不倒。
隔著輕薄的光線,沈希元幾乎是在第一時間認出了陸懷征。
他高中的時候見過陸懷征。
那時他大一快期末了,擔心小姑娘在新環境不適應,抽了個沒課的下午去十八中門口接於好放學。
在校門口等的時候, 看見幾個男生有說有笑回學校,然後就從他們嘴裡聽見了於好的名字,下意識看過去。
後方一男孩,伸手搭住最前面那個瘦瘦高高, 手裡還拎著球的男生說, “懷征, 聽說你真為了於好把那小霸王給揍了?”
沈希元就忍不住多瞧了眼那個叫懷征的男孩兒。
少年穿著球服,球褲寬鬆及膝,露出一小截緊實的腱子肌, 跟腱細長直溜, 彈跳極好, 藍色喬丹系列球鞋, 上身套著一件阿迪的外套。看得出來,家境不錯。
除卻嘴角那一抹不太明顯的清淤,模樣倒是清雋。
他低頭拍著球,嗯了聲,算是應了那人。
幾人神色變得曖昧起來, 面面相覷,又見少年把球拎起來抱在懷裡,背影一搖一擺,歪著身子回頭補了句:“你們別給於好知道,不然又要被訓了。”
說完重重嘆了口氣,聲音里憂愁無限。
後方幾人聽不下去,一腳朝他踹過去:“靠,秀恩愛?我看你倒是很享受。”
他抱著球笑笑不說話。
又有男生勾住他脖子,低聲問:“你倆到底在一起沒?”
他搖頭,“沒。”
男生疑惑,“為啥呀?”
他仰著頭把球往前一扔,隨口說了句:“她說高中不想談,再說吧。”然後踮起腳跑過去把球攔回來,轉回身拿下巴點剛才那男生:“哎,你別整天這麼八卦兮兮的,出息,馬上就市內聯賽了,我說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打球上?!”
“那你有本事別去找於好!”男生不服氣。
陸懷征反手把球朝他砸過去,笑罵:“我不找她我找你啊?!”
男生笑嘻嘻把球接過去,幾人推推搡搡一起進了校門,絲毫沒注意到旁邊靜靜立著的沈希元。
沈希元那時就覺得他比同齡男孩兒看上去成熟,這會兒瞧他還真是沒什麼變化,五官輪廓都是從前的模樣,無非是褪去少年的稚嫩,成熟了些,加上那眉宇間的沉穩自信與傲氣,確實比從前那小孩更吸引人,難怪師妹會緊張。
在警衛以為沈希元要把車停下來時,陸懷征這邊摁了摁喇叭,示意他開杆兒,警衛忙過去把杆兒開了。
陸懷征從車窗里伸出手揮了揮意思謝了,然後升上車窗把車開進去,警衛身姿筆挺地朝他敬了個禮。
沈希元也沒再停留,搖頭笑笑,朝門外駛去。
應該還會再見面的。他想。
……
陸懷征停好車,拎著鑰匙,幾步跨上了二樓,還沒走到活動中心門口,就聽見走廊里傳來於好的聲音,不輕不重,清脆響亮,像黃鶯出谷。
“當我們感覺到壓力時,會不自覺揉搓一下頸部,像這樣……”她一邊做示範一邊說,“有助於舒活頸部血液,緩解大腦緊張,這其實是大腦發出的信號,需要肢體去放鬆——”
說到這,於好頓了下,因為後門口閃過一道熟悉的人影,她覺得是自己最近有點魔障,老出現幻覺,很快找回思緒,接著往下說:“跟測謊儀相比,其實安慰行為能更直觀的反應出人的大腦,比如男性在撒謊時,大腦感覺壓力,會不自覺按摩頸部舒緩壓力,調整心率讓自己冷靜下來,或者矯正領帶和襯衫領口,這都是大腦不自在的表現。”
陸懷征沒進去,就在走廊外悠閒地靠著,聽著裡頭姑娘如流水般的授課內容,偶爾就插兜站在宣傳櫥窗面前看簡報。
簡報看得入神,被人叫住。
“你怎麼來了?”
陸懷征茫然回頭,認出是以前隊裡的老班長,早年在南蘇丹維和時炸沒了一條腿,退伍之後便轉到了空療院。
陸懷征微笑,揚手一指宣傳櫥窗上的老兵戰史:“正看到您跟劉指導呢。”
老班長低頭杵著根拐兒站到櫥窗前,許是看到陸懷征有些感慨,蒼老的眼皮褶皺堆疊,一層層耷拉著,微微抽著,“有什麼好看的,寫來寫去還不都是那些事兒。你聽了沒千遍也得有八百遍了吧?”
陸懷征訕然,“聽上萬遍也不膩,您是英雄。”
老班長擺擺手,“你爹才是英雄,去年掃墓我跟劉指導去看你爹,滿園英烈,我們這算什麼,你父親就常說,先輩拋頭顱灑熱血打下的江山,咱們可不能懈怠,一門忠烈,門門忠烈。”
陸懷徵收起笑,點頭道:“確實,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保家國,敢為先,吾輩自當強。”
老班長挺欣慰,手搭上他的肩,“最近怎麼樣?聽劉指導說,組織上今年想給你提銜,你可別掉鏈子。別給咱們連隊丟臉。”
“好。”
陸懷征格外聽話。
老班長重重捏了捏他的肩,“行啊,比剛來那會兒,結實不少。”
陸懷征笑笑不說話。
“剛來那會兒看著像個小白臉,我還跟劉指導說,你這小子絕對吃不了部隊裡的苦,沒成想,骨子裡還挺正,倒是真沒給老陸丟臉。”
“看不出來您還以貌取人。”
老班長竹筒倒豆兒,“你不知道隊裡那先前來一新兵,長得也跟你似的,晚上睡覺前還用什麼管制物品洗得滿臉泡麵,一天非得洗兩次澡,那生活過得叫一個講究,我一看,你倆長得挺像,我跟劉指導說完了,又來一講究人兒,劉指導還跟我搞神秘,說你是老陸的孩子,我就想老陸那糙樣怎麼生一小白臉,劉指導跟我那陣都為了那孩子頭大,生怕再來一個,沒想到你這孩子最後還選上空降兵……不說了,腳麻,我得下樓走走。“
“送您下去?”
“不用,你忙你的吧。“
老班長要強的很,腿沒了之後變得格外敏感,更討厭別人的同情和施捨,陸懷征怕說多了引起他的反感,倒也沒堅持,目送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