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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料這個,太金貴我正好還捨不得呢。身為男人,或許盧鹿茲莫並不在意本族的服飾是否能更為精美吧。衣食住行,其實只有‘吃’才是最重要的。”肖陽說著就是一笑。

    “他們的鹽確實不算好,吃著似乎有沙粒的感覺。”婉如很是認同的點點頭,飲食中必須有的鹽,這東西才是對盧鹿頭人而言最具有吸引力的物品。

    “所以,我們要能就地取材搞到精鹽,那可就賺了。”在被宴請吃肉時肖陽就已注意到盧鹿人烹飪用的是岩鹽,色黑且有雜質,吃時餘味中還略微有些泛苦,應當是從岩壁上刮下來熬製的,自然比不上細膩可口的海鹽與池鹽。

    只是,前兩者是朝廷壟斷的行當,成品鹽需由官府定價收購、販運。

    盧鹿這地界是不大可能有獲得鹽引的人進行販賣的,僅僅一個艱險的蜀道就已如天塹,更何況,此地民風彪悍戰事繁多,商賈想賺錢也得先思量一下有沒有命來花。

    然而,舟車不便,難以販運食鹽的地方並不是說就沒鹽可吃,粗糙的岩鹽是大自然的饋贈,除此之外,還可結合人力獲取井鹽。

    肖陽在上任時已就得了“自給自足”的諭令,像在西北邊地類似的那樣,朝廷只撥定額軍餉,其餘的吃穿用度他們自己想辦法,有多餘的產出不用交稅,餓死了也別怨朝廷。

    鹽的問題他在出行前就已琢磨過,帶是肯定得帶,但此行三千多里卻不可能把三五年一千多人需食用的量都帶上。

    何況,在西南夷地區除了貝幣之外鹽也屬於替代銅錢流通的一般等價物,在他們初來乍到沒貝幣可用時,還得靠鹽來換取各種東西。

    由此可見,必須得自己生產。據書中記載,滇、蜀兩地地勢高處有鹽脈蘊藏地中,靠近河流的很多地方都能鑿井取鹽,而在肖陽的記憶中,蒙州地區確實是有知名井鹽礦的。

    於是,在參加賽衣節後,肖陽馬上命人開鑿水井的同時選合適的位置,開始挖掘深度在十丈以上,井口卻不過寸許的鹽井。

    婉如帶來的工匠此時又派上了大用場,在他們的指導下,孔武有力的兵士輪流連夜鑿井,許是運氣極好的緣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鹽井中就出了水。

    這日清早,肖陽親自用軲轆從深井中取了第一桶鹽滷水傾倒在鍋中開始煎煮,眾人均圍在一旁緊張地期待這水真的能結鹽,真的能為他們的生活開創重要的篇章。

    在等待的過程中,婉如靜靜坐在山頂的一棵大樹旁,俯視腳下一層層開墾好的梯田,瞧著糧食作物那青青綠綠的嫩苗,又眺望不遠處煙霧瀰漫的山崖與漸漸泛紅的朝陽霞光,她忽然走到肖陽身邊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仰頭甜甜一笑。

    就算這一次出不了鹽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有幹勁兒總會有光明的前景,這樣的田園生活,似乎挺美好呢,恬靜而充滿期待和希望。

    正當大家屏息靜靜等待出鹽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打破了清晨的平靜……

    第76章、鴻雁家書

    眾人抬手遙望了一下,似乎是剛搬來的溫七郎所在木屋出現了騷動,這才住了一晚上而已,不可能這麼快就發生命案吧?

    肖陽看了看那鍋正在煮的水,似乎還沒一丁點兒結鹽的意思,便起身道:“我去看看。”

    說話間,他眉頭皺得能夾死螞蟻——這溫子辰不知又在搞什麼名堂,就他最麻煩。驛站不想住木屋嫌簡陋,讓他去刺史府又不樂意。

    前日來看屋子,溫七郎從頭挑剔到尾,既然嫌棄就別來唄,他偏不。

    明知道時間太緊這垛木房還沒修建完畢不夠所有人住,溫子辰卻死活賴著要和鄭恭亮夫妻一起過來,昨日才興沖沖搬了家,今天不知怎麼的又開始慘叫,這不是瞎折騰麼?!

    “我也一同去吧,仿佛聽到有女子的聲音。”婉如微微拎著裙擺跟在了肖陽身側。

    她總覺得那柳依依古里古怪的總是出岔子,說不定又是她有了什麼問題,那丈夫便不好插手處理,總得同為女人才方便。

    山中辟出的這木屋群,軍士的房子在外圍,十二人一間睡通鋪,肖陽等人的則為安全起見靠中心位置,以柵欄分割出了內外院,奴婢們則都住在最後面。

    所有木屋的地板都是架空的,用以避免山林中濕氣過重侵入人體,進出都需換鞋防止泥土踩踏進屋內,因而,屋檐很寬,屋外還有一道迴廊可供人換鞋、乘涼。

    婉如與肖陽攜手而至,剛走到柵欄邊還沒等靠近溫七郎的木屋,就看見他半裸著身子連滾帶爬的從室內沖了出來,就這麼穿著褻褲僅僅只裹了一件外袍站在廊下,滿臉驚惶。

    見到他這衣衫不整的模樣婉如趕緊側身垂眼迴避。

    雖然軍士勞作時也有脫去上衣赤胳膊苦幹的,這荒山野嶺沒地方砌高牆圈內院讓婉如和趙瑞蓮生活,平日裡都看習慣了,但她卻沒見過有人像溫子辰這樣穿著幾近透明的薄綢褻褲還半豎著那物事就大咧咧的跑出來。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肖陽也是趕緊往側面挪了一步,一來幫婉如擋一擋,二來他之前站的位置正對著溫七郎家的大門,儘管裡面有屏風擋著他卻已經眼神利索的看見了地上散放著女子衣物,也需避嫌。

    “有蜈蚣啊!這裡居然有蜈蚣!”溫子辰跳腳指著屋內一疊聲的驚呼,臉色發白語調發顫,甚至還擺出了一副想要肖陽衝進去幫他滅蟲的架勢。

    “……你,居然怕蟲子?”肖陽不禁想要發笑,西南林區可不就是毒蟲最多的地界麼,這一路上沒見他發飆想必一直忍得很辛苦吧?

    這溫七郎看來還真是嚇得不清,姬妾都還在寢室裡面,怎麼可能讓外男擅闖?肖陽先前看見了有婢女進屋此刻也就沒多說什麼,等待片刻後,就見兩個僕婦用笤帚掃了一條蟲子出來。

    棕黃色的蟲子飛速逃竄,忽地湊到了婉如腳邊,肖陽雙眼一睜正想上去兩步去護著妻子,卻見她翩翩然抬起厚底靴,神色淡定地“吧唧”一踩,活蟲即刻挺屍。

    “這不是蜈蚣只是蚰蜒罷了,雖然都是多足的蟲子,但是它的腳更長身體更軟,毒性也不強。”婉如垂著頭一面說著一面挪開了靴底,地上那已經冒出漿液的不明物體讓溫七郎親眼目睹了什麼叫“身體更軟”。

    溫子辰乾嘔了一聲,稱自己要整理衣衫火速逃回了屋內。

    見他走了婉如這才抬起頭來,正巧對上丈夫那似笑非笑的臉,她頓時一窘,捏著手指挪了兩步同時右腳還有些不自在的往泥地上蹭了蹭。

    想當初刻意被張氏養得沒規矩,她也曾是個跟在兄長身後四處亂跑,捉蝴蝶、撲蛾子、踩螞蟻甚至爬樹摘果子砸人的活潑小破孩,後來終於學乖了懂得女人需要扮柔弱,好不容易練得連骨子裡都透出嬌花兒的氣息,卻偏偏嫁到了將門。

    跟著肖陽跑馬、she箭的訓練,此行又翻山越嶺的在林里野生野長了幾個月,比之一開始的重生婉如時至今日更有種真正脫胎換骨的感覺,一不小心就原形畢露了。

    完全忘了男人們或許能接受一個能she箭she狼救夫的女人,卻不一定願意看著她面不改色的踩蟲子還踩得挺高興,沒一點兒嬌柔勁兒還叫女人麼?

    真是太失策了,這就是典型的得意忘形!此刻再驚呼一聲說“阿陽,奴好怕”不知是否來得及?

    就在婉如默默淚流時,肖陽卻伸出食指輕輕一彈她腦門:“這玩意兒又被叫做錢串子,踩它要破財的。”

    “啊?!不會吧?肯定是無稽之談啦。”財迷婉如拒絕相信這傳說,求神告佛的希望能順利出鹽賺錢,卻沒發現在不經意間話題就被肖陽拐到了另外的方向。

    夫妻二人正說著話,整理好衣衫的溫七郎又滿臉窘迫之意的蹭了出來,問道:“隨行的人醫師里有女子麼?”

    “沒有。”肖陽乾脆利落的搖了頭,這世道就算再如何風氣開放也見不到幾個女子行醫的,即便是有也沒人願意跟著到西南地區來。

    婉如倒帶著幾個懂些醫術的僕婦,甚至連接生的穩婆也備著,她猜測是柳依依身體有什麼不適,這完全可以隔著紗簾把脈,絲毫沒主動貢獻自己家得力奴婢的意思。

    等找了人喚來醫師又經過奴婢詢問傳話,大家這才知道為何溫七郎窘得臉發紅。

    原來是他清早起身的時候拿衣服抖出了一隻錢串子,然後驚叫著手一抖就把那隻小蟲甩到了柳依依胸口,恰好她當時正在床上裸-身擺誘惑姿勢,受了驚的長足順勢一咬……

    錢串子顎足有毒腺,被它扎了會紅腫乃至起皰疹,大男人腿上被咬都會覺得疼痛無比,更何況柳依依中招的還是最白嫩的胸脯,這便是大家為何聽到了男女聲雙重驚呼的緣由。

    “幸好不是蜈蚣,被這尋常毒蟲咬的傷不算嚴重,吃點藥內服外用雙管齊下便好。”中年醫師說完便告退了,本就是常用藥,內服的自有學徒去煎汁,膏藥則是制好了的讓人送一瓶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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