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9、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正如林楚妮說的那樣,萬長生忙得要命。
因為有不少大美生得到消息趕回來搞飛天創作,更有些沒去成西北,那就到江州附近那個龍山石刻去體會感受出作品的。
後者就以培訓校那些春節值班的助教講師們為主。
正好不少趕回來的小夥伴興致勃勃都開了車,這兩天結伴同遊龍山石刻的很多。
萬長生覺得這種全力以赴創作的局面要展現給藝考生。
號召大家都到藝考教學樓來組團畫畫。
正所謂優秀的人可以影響周圍的一切。
他影響了大美社,這麼多大美社的小夥伴再影響藝考生。
很多剛剛踏上藝考之路的高中生,正處在對自由生活的嚮往,一切皆有可能。
老實說,滑向貪圖享樂的那邊才更符合人性,林楚妮早就警告過,這個階段要是來幾條泰迪犬一樣的男生或者行為舉止不檢點的女生,很可能就會把這幾千少男少女的局面搞得烏煙瘴氣。
這方面她見過太多太多混亂的案例,就是這種年齡的技校、中專、職業教育青春階段,根本沒法控制自己大腦裡面的苯基乙胺和多巴胺分泌。
如果管理鬆懈,校風散漫,那麼這些精力旺盛的少男少女就只會幹三件事。
打架、偷雞摸狗和極盡增加出生率之所能。
還好許大媽更是帶這種年紀學生的行家裡手,這也是大美培訓校從老曹那會兒開始就儘量要求藝考生住校的原因,儘可能把青春期學生散發荷爾蒙的時間地點都控制住。
上課就全攆出來鎖寢室門,男女生在寢室的分布要分開,上課時間走出校門去幹什麼那管不了,但只要在學校,就儘可能被限制在教室。
只要在校區內有任何動手吵鬧的行為,手腳不乾淨的行徑,都會立刻被隔離到老校區那邊單獨學習,算是警告一次,如有再犯立刻通知家長領走。
絕對的紀律嚴明,令行禁止。
三大禁忌的標語掛得連衛生間到處都是。
但最主要還是整個教學區充滿了爭分奪秒的濃郁學習氣氛,而不是石楠花的飄香。
果然讓這些藝考生新奇又興奮。
看這些給他們上專業課的助教、老師們架起油畫、水彩、水粉、國畫等各種繪畫形式來忙碌,連設計專業的也能推出比繪畫專業更加豐富的各種圖案、紋樣、圖形構成等各種創作形式來。
這就是拓展眼界。
畢竟能走上這條藝考之路的孩子們,對美術都是有愛好有傾向的。
如果說對自己眼前這種非常枯燥的繪畫基礎練習感到厭倦,看看老師們的創作吧,那就是掌握了基礎技法,分別走上不同方向以後,繽紛多彩的體現形式。
藝術形式的大開眼界。
萬長生帶頭,把自己那些在敦煌畫的壁畫線描,全都是四開畫面的複印曬圖貼在牆面上,既能給小夥伴們作為形象參考,更讓藝考生們得到薰陶。
更是從藝考生裡面挑選一些基礎比較好的,建議他們跟著大美社的小夥伴去龍山石刻寫生。
這才二月,藝考專業學習並不取決於這兩三天,更何況磨刀不誤砍柴工,如果能夠多激發一些對專業藝術的觸動,那將會對藝考生產生巨大的影響。
所以看見那些專業成績比較拔尖的藝考生也開始跟著搞這些創作,絕大部分藝考生都能更有激情的學著表現自己。
萬長生自然就在這邊的課程上呆得比較多,除了教授線描,就是當著藝考生做泥塑,好幾個雕塑專業的學生都決定抓住這次學習西域風格的特色,搞出適合中東藝術社區項目的雕塑來。
所以他們的動靜挺大,每天都能吸引好多藝考生跟看挖掘機似的目不轉睛,一看就是一兩個小時。
這反過來又做出了巨大的榜樣。
看看聲名顯赫的校長,技藝精湛的各位老師,不也是這樣一連幾個小時不挪窩的沉浸在藝術創作中麼?
當初老樊他們都有輪流到大美創作的經歷,現在不需要了,太多大美社的小夥伴能做出示範榜樣。
這就是萬長生的帶動。
可以說藝考學校就是社會縮影。
先給予美的概念,再有積極充實的藝術薰陶,強調各種藝術形式的探索,而不是飽暖思**。
整個校風都極正!
行政報考辦公室那邊,還整理出來全國各大藝術院校美術專業的各種特色信息,已經有了兩三屆的積累,各地都有自己的學生之後,這些信息收集得極為詳細。
有什麼特色專業,有什麼優秀的老師,整體氛圍怎麼樣,有哪些出色漂亮的作品,都能展現在教學區的專欄上。
十來個班級不停調整人手,偏設計的,偏繪畫造型的,基礎底子不一樣,天賦高低各不同的,都在非常細緻的劃分,隨時幾乎每天都有調整,大屏幕上不斷顯示提醒某某班的誰調整到哪個班去上課,不停轉換。
感覺自己稍微有點變化起色,就會被老師關注到調整。
所以藝考生們也幹勁十足。
這種情況下,萬長生接到他媽打來電話還有點不樂意:「上課呢……」
孫二娘循著兒子說的方位,走進之前很少踏足的教室。
說起來她這當媽的從小就輕鬆,萬長生壓根兒沒讓她傷腦筋過什麼學業,第一眼看見這上下五層分布,每層都密密麻麻幾百人坐著小板凳捧著畫板的集體場面,終於對萬長生說他動不動幾千學生的場面有了認知。
更觸動的可能就是萬長生竟然戴著個耳麥,一邊在一樓大廳的鏡頭前做泥塑,一邊給旁邊畫線描的、學著做泥塑的藝考生做指導,他不是話癆嗎,刻個章都要嘰嘰歪歪的給顧客繞段子。
現在用上課的形式自己搞創作更絮叨,甚至已經形成了他個人比較獨特的風格:「敦煌的意義和地位在於什麼?巨大的歷史寶庫,知道嗎古往今來我們這藝術品就不太好保留,古時候中國字畫的材質主要是紙和絹,絹本看見嗎,那邊有個師兄就是在畫絹本,先用茶葉水染黃了仿舊……不過這絹的材質挺脆弱,啥都不動也難以保留,古有說法是絹存八百,紙壽千年,就是這個意思……」
他的聲音不算大,但整個五層樓要願意聽的藝考生,都能靠在欄杆邊聽得一清二楚。
也不影響其他專心畫畫的人,主要還是在形成這種藝術思維、邏輯思維的概念:「但你說江州、江南水鄉這些潮濕地方,紙本的作品放不了多久就會生霉,加上戰火、改朝換代,這就很難把這些記錄了當初社會、文化、歷史的文化保存下來,古代可是沒照相機的,只能靠《清明上河圖》這種珍貴的作品來了解當時的社會狀況,結果偏偏就有敦煌這樣一個降水極少的乾燥地方,遠離中原戰火,還保存了非常豐富的文獻資料,佛教道教經典寫本不可勝數,就好比一座獨立的圖書館被保存下來了,更有豐富的塑像、壁畫能夠讓我們知道曾經的歷史、社會風貌,很多歷史研究斷代的地方,都能通過這大量的第一手資料得到補充,明白了嗎?」
其實好些大美生也靠在欄杆上傾聽,實在是萬長生這種講課風格太吸引人,人頭攢動的每層樓欄杆邊都站滿了求知渴望的眼神。
對於這些剛剛離開基礎教育,成天都聽著父母老師要求學好課本上知識成績的年輕人來說,萬長生幫他們開啟了巨大藝術殿堂。
就如同當初萬長生和杜雯剛剛跟隨那位藝術史教授的體驗一樣,這是個全新的世界。
可以離開枯燥乏味的課本知識,開始了解自己興趣所在的藝術世界。
萬長生可能都沒意識到,他這樣一批批為數千藝考生啟蒙,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地位。
他是輕鬆自如的:「我講這個的目的是什麼呢,這次我到敦煌最大的感受就是,文化意義、文物意義高於藝術意義,敦煌藝術再高再有名,那也是上千年前古人的東西,我們要做的是學習並提高自己,達爾文曾經寫道,生存下來的不是最強壯的物種,也不是最聰明的物種,而是最能適應變化的物種,理解這句話嗎?求新求變都不是目的,只是為了適應時代變化的手段而已,你們在學的這些基礎繪畫技能,只是幫助你們考進藝術院校,之後就要思考怎麼結合自身的條件,去適應這個時代的發展,譬如電腦設計,影像動畫,這些都是千百年來藝術史上全新的改變,一定不要固步自封,我們要尊重前人的藝術創造,但不要一味崇拜跪服……」
孫二娘看到的就是兒子這副模樣,略微帶點蜀地口音的普通話,藉助設備迴蕩在整個教學樓,那麼多的人都伸長脖子看著他們心目中的導師。
看他駕輕就熟的在泥塑上面切、削、抹、挑,時不時退遠幾步看看整體效果。
有時候又順便看看周圍學生的畫面和泥塑,幫忙做些調整講解。
這就是以身作則的在點滴灌注,把文化和藝術的因子,灌注到這些青澀的年輕人心底。
也許在觀音村要這麼做比較難,因為能跟得上這種藝術天賦愛好的孩子鳳毛麟角,但藉助美術學院和藝考市場,就輕而易舉的匯集起來這麼多年輕人聚在萬長生的周圍。
他無比享受這種文化影響力,這樣才能把美散播開來。
當然也就和那個成年累月孤身一人在碑林里的身影,相差巨大了。
看到這樣的兒子,有哪位母親不會感到由衷的自豪呢?
更何況萬家的兒子,可不就應該站在這樣萬眾矚目的地方麼。
孫二娘只是站在那裡,就把自己要找兒子理論什麼的事情,忘了個乾淨。
默默的舉起手機攝像回去給爺爺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