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老祖宗說得還是挺有道理的
萬長生本來連決賽都沒有興趣來看。
還是郭槐生把他從雕塑工廠的施工現場拖出來:「連雕塑工廠的師傅們都要去給球隊加油,你還不跟上?還有沒有點集體榮譽感了,要不是看你技術太差,非要把你拉著好好培訓成守門員,看你跟著國畫系瞎撲騰就著急!」
萬長生無奈的去了。
許橈就是雕塑系的主力,個頭雖然比萬長生矮點,可矯健剛勁,鋼筋鐵骨般的能沖能打,實力詮釋了什麼叫做力量與速度的美。
郭槐生就是拉自己的小徒弟來感受這個的:「你可以不喜歡足球,但是對運動的美感要能體會,這就好比你要讓普通人都能領會藝術一樣,一心抗拒是沒有道理的。」
萬長生儘量讓自己專注於觀察,他自己也打了三場,的確覺得足球是個對抗性很強,動不動就要碰撞受傷的運動項目,但具體的吸引力到底在哪裡,他還沒體會到。
郭槐生也不多說,招呼著自己的學生們,儘量加足馬力齊聲給場上的球員加油。
可惜萬長生那種佛繫心態,或者說洞悉人世間悲歡離合的旁觀心態,很難被這種所謂模擬戰爭的第一運動搞得熱血沸騰,只能冷靜的從藝術家角度想找到點吸引自己的地方,這時聽見身側有點聲音:「萬長生,我們談談?」
萬長生回頭,茅東陽穿著一件灰頭土腦很多的防寒服,比他以往的皮夾克之類含蓄低調多了,表情很嚴肅。
所以欣然點頭的萬長生也沒多倨傲,跟著對方離開站了好幾層的美院師生,在稍微冷清的足球場邊林蔭道上就開口:「您要談什麼?現在我們之間有案子,哦,他們說這叫法律糾紛關係,不太適合私底下談什麼吧?」
茅東陽開口就比較軟化:「我們之間沒有深仇大恨,為個女生也不至於鬧成這樣……」
萬長生搖頭:「在法律宣判前,我還是尊稱您一句茅老師。這是您為了搞自己的生意,來盜竊我們的信息,在這之前我跟你沒有半點關係,別轉移視線的把這個犯罪事實,和子虛烏有的什么女生扯上關係,這很不道德,是在虛偽的給自己開脫。」
茅東陽深呼吸,徹底放下姿態:「你到底要怎麼樣,看我被刑事審判,然後被判處多少年的有期徒刑,從此一輩子就這樣結束了,我從農村走出來,奮鬥二三十年就這樣因為一件小事毀於一旦,這就是你最終的期望嗎?才能解你心頭之恨嗎?對於發生的事情,我也感到非常後悔和自責,這還不夠嗎?」
萬長生看著這排演過的劇情,不但沒有感動或者內疚,甚至想笑:「當事情沒有被揭穿之前,你不會後悔和自責吧,至於這件小事,是我們今年投入了超過兩百萬的師資費用和GG費用,才積累的學生數據信息,你一聲不吭的就偷了去,還試圖動搖我們明年花費幾百萬的新學生數據,您這口氣也太大了吧,對我這麼個鄉下來的學生,這已經是天大的事情了,一句後悔和自責就能抹掉這件事,還要警察跟法官做什麼?」
說到這裡,萬長生挺難得的抱起手臂來。
一貫溫和友善的他,可能現在給了很多師生都有點錯覺,感覺萬長生是個老好人,什麼都挺好說話的那種。
但只有成為他的對手,或者想追求他的女生,才會體會到這傢伙實際上心堅如鐵。
就好比這個動作,本來就身高體闊,抱起手臂更顯得拒人於千里之外。
本來行為心理學上就把這個動作定義為抗拒。
擺出賣慘乞憐態度的茅東陽無可奈何,壓低了聲音:「這次就算我給你道歉賠償損失,也算是儘可能獲得你的諒解,儘量庭外和解,你開個價,行不行?」
萬長生簡單幹淨的搖頭:「不行,沒有任何人告訴我這件事可以開價和解,我還是一切聽法律宣判吧,做錯了就應該受到懲罰。」
茅東陽都有點咬牙切齒了:「你就這麼恨我?」
萬長生哈的一聲笑出來:「您太高估您自己了,不是您來找我,我根本就沒把你放在心上吧,要說恨,我只恨你自己行為不端也就罷了,還害了個單純的年輕女老師,就憑這個我都絕對不會鬆口,因為你讓一個無辜的女老師被卷進這種骯髒的案件,還是用欺騙感情的方式,不管她醒不醒悟,這種精神和牢獄之災的雙重傷害,我都記在你頭上,因為你這種道德敗壞和心理陰暗的人,不會因為我放過你就感恩在心,一旦有機會你還是會毫不留情的害我。」
茅東陽接連深呼吸好幾下:「沒想到你這麼無情!」
這句話跟之前吳桂波說得類似,萬長生更笑了:「我對善良的人很善良,但你如果以為這種善良就可以利用,那純屬想多了,還有什麼事情沒有,話不投機半句多。」
茅東陽破釜沉舟:「你到底還對什麼事情耿耿於懷?」
準備轉身的萬長生似笑非笑:「你說呢?」
茅東陽看來真是做了好幾手打算,一步步在獲取最起碼的收益:「如果我把關於你舞弊案的事情真相告訴你,能不能換取庭外和解?」
萬長生呵呵:「茅老師,您是不是偵探或者電影看多了,那確實是我最耿耿於懷的事情,但你告訴我真相,就算能證明是真的,我憑什麼保證跟你和解?你還搞得這麼神神秘秘以為是多寶貴的消息,大一新生中,我周圍所有人包括老師們都知道這件事和那個林建偉脫不了干係,你在其中也很可能做了手腳,你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算不算病急亂投醫,給你自己火上澆油,罪加一等?」
茅東陽徹底被萬長生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節奏打亂了:「你!跟我沒有關係!是他主動來找我,說可以怎麼操作,只需要我把消息捅到最合適的人那裡去就是了!」
萬長生一點都沒有獲知真相的驚喜:「林建偉小小年紀就心思歹毒,你這為人師表的也心胸狹隘,你們這種人就不該留在美院!」
說到這裡,好像那邊球場上進了球,一片歡呼,萬長生抬手指著:「聽見沒?這才是校園應該有的聲音,朗朗書聲和鍛鍊身體的歡呼,而不是骯髒齷齪的歪門邪道,就像那個吳桂波,站在旁邊聽見我倆相互挖苦,還有意無意的透露你的消息討好我,你們這種人,就活該一起滾蛋,要怪就怪他心思叵測的出賣你吧,我什麼都沒做。」
對於對方欲蓋彌彰拋出來的誘餌,長年累月都在丟餌的萬長生怎麼會上鉤,他根本就不屑於這個時候收拾林建偉,那種煞筆不改邪歸正,遲早會變成大煞筆,就好像茅東陽這樣看似春風得意的混了十多二十年,一旦出事,就很難收拾了。
這就是小時偷針大偷金的自然規律。
還是先連消帶打的在兩條毒蛇之間挑撥下,才符合萬長生損人要利己的風格啊。
茅東陽終於也氣急敗壞了,在後面:「萬長生!你簡直就是個兩面派,表面上做得那麼道貌岸然的,實際上陰狠毒辣,老子都錄音了,隨時揭穿你個偽君子!」
萬長生哈哈的把抱著手臂揚起來示意腋下藏著的手機:「彼此彼此,早就有人教過我,跟你這種人說話,隨時都得注意留心取證。」
況且除非移花接木的張冠李戴,萬長生說的話毫無問題!
只留下茅東陽站在林蔭道邊難以置信。
當初不是看起來這個傢伙穿著黑夾襖,不是很聰明的亞子麼?
怎麼看似憨厚的小眼睛眯眯眼下面,藏著這麼奸詐的內心?
殊不知,以君子之道待君子,以小人之道對小人。
庶幾,則不殆矣!(差不多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老祖宗早就總結得似模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