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多事之周六

　　  每逢周六，夏末就像過節一樣開心。

　　  只要熬過下午的課就可以放假了，真是太好啦！雖然只有半天的假期，可總比沒有強吧！人，要學會知足。

　　  春光明媚，天高雲淡，一年裡最舒服的季節悄然而至。

　　  徐青約了夏末中午一起去操場打羽毛球。夏末這學期還沒打過羽毛球，手正痒痒著呢！

　　  可惜天公不作美，時不時吹來一陣大風，把羽毛球吹得根本讓人接不著。

　　  順風的時候，羽毛球像火箭一樣衝出去老遠，夏末根本追不上；逆風的時候，羽毛球像墜了鉛一樣，不管夏末用多大的力氣打，都飛不到對面去。

　　  她們基本上是一個回合就結束了戰鬥，有時候甚至是半個回合。

　　  徐青把球發過來，球還沒飛過網就被風吹了回去，接著還是徐青發球。徐青好不容易把球發過了網，結果風直接把球吹出了界。然後，就輪到夏末撿球、發球了。

　　  就這樣，在風的作用下，打羽毛球變成了撿球、發球、撿球、發球的無限循環。

　　  這種打法實在無趣，夏末打了一會兒就放棄了。

　　  徐青看到了夏末眼裡的失望，她讓夏末在操場等她一會兒，然後她就帶著羽毛球拍回教室去了。

　　  沒過一會兒，夏末遠遠地看到她手裡拿著一個很大的東西向自己跑了過來。

　　  待她看清徐青手裡的東西後，她驚訝得嘴巴自動變成了o形。

　　  天哪！風箏！居然有人上學還帶著那麼大一風箏？他到底是來學校上學的，還是來學校春遊的？文科生的生活已經這麼輕鬆了嗎？居然還有閒情逸緻放風箏！難道班主任都不管管嗎？

　　  看到夏末驚訝的表情，徐青解釋道：「這算什麼！之前我們班有個同學還把小刺蝟帶到了學校！」

　　  徐青說的小刺蝟不是夏末的那個同學，而是真的活生生的小刺蝟。

　　  夏末的嘴巴變成了一個更大的O形。文科生這是過的什麼神仙日子啊！上學竟然還能帶寵物！

　　  徐青帶著沒見過世面的夏末去學校的最高點放風箏。那是一處小山丘，山丘上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夏末對那裡一點都不陌生，因為她曾經在那裡哭過兩次。

　　  從小到大，夏末只看過別人放風箏，她卻從來沒有自己放過。這是她第一次放風箏，心裡不免有點小激動。

　　  徐青耐心地教她怎麼放風箏，她們試了好幾次，終於把風箏放上了天。

　　  這個風箏的外形是一隻蝴蝶，翅膀上畫著好看的斑紋，配以明亮的黃色、藍色和紫色，在淡藍色的天空中甚是醒目。

　　  夏末拉著手裡的風箏線，抬頭看著天上飛行漸漸平穩的的彩色蝴蝶，蝴蝶的兩個翅膀後面拖著兩條七彩絲帶正隨風飄揚。

　　  那一刻，她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彷佛心裡的煩悶都跟著這個風箏飛上了天際，融進了這片淡藍色的浩瀚天空。

　　  她這周的數學考試考得很糟糕，該錯的、不該錯的，反正都錯了。三班第一商一鳴考了140分，她卻只有118分，在班裡連前十名都排不上。

　　  班主任講卷子的時候，她都不敢抬頭看班主任的表情。

　　  夏末這回真的遇到坎了。她要好好想想辦法渡過立體幾何這個難關……

　　  本來她為此事正一籌莫展呢，徐青約她中午打羽毛球，她想換換腦子就答應了。結果打羽毛球變成了放風箏，不過現在看來，夏末好像更喜歡放風箏。

　　  她喜歡看著風箏迎風飛翔的樣子，輕盈自由，無所畏懼。風越大，風箏飛得越高越遠。

　　  對已經上天的風箏而言，風不再是阻力，而是飛行的動力。沒有風，便沒有風箏在天空中自由飛翔的可能。

　　  她喜歡手裡拉著風箏線的感覺。放線，風箏立馬飛遠了，變小了。收線，風箏立馬回來了，變大了。

　　  不管風箏飛得多高，飛得多遠，哪怕它已經化為了天空中的一個小點點，只要風箏線還在手裡，拉動風箏線，慢慢收線，它終會回到你的身邊。

　　  看著天上的風箏，夏末一下子明白了一句話：沒有絕對的自由，只有相對的自由。

　　  放風箏的時候，夏末和徐青無意中聽到了一對小情侶的對話。

　　  男生溫柔地說：「看我們誰先跑到那裡去！」

　　  女生用比林志玲還林志玲的聲音回答：「不嘛！看我們誰最後到那裡去！」

　　  徐青看著夏末，小聲地接了一句：「看我們誰先吐出來！」說完，她還做了一個嘔吐的假動作，看的夏末想笑又不敢笑。

　　  放鬆了一個中午，夏末該回教室了。

　　  臨走前，徐青認真地跟夏末說：「我找了一個小妾，沒有以前那麼關心你了，你千萬不要生我的氣哈！」

　　  夏末被這突如其來的道歉弄懵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幹嘛要生氣呢？

　　  上個星期，夏末偶遇徐青，跟她抱怨說自己值日的時候來不及吃早飯，結果這個星期夏末值日的時候，徐青就給她送了一份熱氣騰騰的早飯過來。

　　  夏末對徐青向來只有感謝，何來生氣一說？她真想把徐青的腦袋敲開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呢？

　　  夏末覺得很好笑，答道：「你放心吧，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你快回去休息一下吧，下午還有課呢！」

　　  那個時候，她不知道，「永遠」這個詞永遠不能代表永遠。

　　  回到教室，聞人傑問夏末：「你看到珠珠了嗎？」

　　  夏末一頭霧水，「沒有啊！她說食堂排隊的人太多了，就去小賣部買泡麵去了。」

　　  聞人傑聽到「泡麵」兩個字的時候居然用手捂著嘴，一陣壞笑。

　　  夏末覺得聞人傑的動作和表情特別像宮廷戲裡經常出現的老奸巨猾、蔫壞蔫壞的太監。當然，她肯定不能把心中所想告訴聞人傑，於是，她強忍住笑，問道：「珠珠怎麼了？」

　　  聞人傑沒察覺到夏末臉上微妙的表情，他邊笑邊說：「我剛才在男生寢室的窗口，正好看到珠珠端著泡麵盒子從樓下經過，就想跟她開個玩笑，沖她喊：好啊！你亂丟垃圾！結果我剛說完，就從樓下寢室的窗口潑出一盆水，這盆水不早不晚正好落到珠珠頭上，然後我就聽到樓下傳來一陣男生的狂笑聲。樓下好像住的是高一的學生，也不知道是誰潑的水，珠珠這是得罪誰了，竟然出這麼損的招……」

　　  聽了聞人傑的話，夏末震驚得合不攏嘴：「啊？竟然會有這種事？」

　　  這高一的男生太無法無天了吧！不知道珠珠有沒有衝上男生宿舍樓狠狠教訓一下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們！

　　  珠珠今天可真夠背的，上午體育課上被別人一腳凌空抽射踢到頭。中午吃個泡麵，又被一盆從天而降的不明液體澆個正著。

　　  不過幸好她當時已經吃完了泡麵，否則就太慘了點。

　　  半個小時以後，本次事件的主角——珠珠同學默默走進了教室，什麼都沒有說，開始低頭寫作業。

　　  她沒有夏末想像中的義憤填膺，卻顯得有些不合時宜的害羞。看來珠珠是不想有人再提起這件事。

　　  夏末按壓住胸中那顆充滿好奇的心，識趣地保持沉默。

　　  下午上課前五分鐘，班裡的幾個男生一起垂頭喪氣地走進了教室。

　　  夏末覺得此事不簡單。果不其然，聞人傑開始了幸災樂禍的一番解說。

　　  今天中午全年級十二個班的班主任集體出動，去學校周邊的網吧進行突擊檢查，每個班都有幾個男生不幸中招，估計1000字的檢討是少不了的，估計有八成的可能要被請家長，估計有五成的可能被處分。一切等到下周一的晨會就知曉了。

　　  本來聞人傑中午和別人約好一起去打遊戲，可他昨晚沒睡好，中午想好好睡一覺，就沒有去網吧。沒想到，竟被他躲過了這一場聲勢浩大的突擊檢查！看著那幾個不幸被捕的兄弟，估計聞人傑心裡正暗道著自己的運氣實在太好了吧。

　　  「據說一班也有幾個男生被捉個正著，他們班主任臉都氣綠了……」

　　  啊？一班？歐陽辰不會被捉了吧？

　　  夏末知道歐陽辰一直都在玩電腦遊戲，不知道這回他有沒有中獎。

　　  她心不在焉地上完了一節課，下課鈴一響就衝出教室，到一班找茜茜。從茜茜那裡她得知，歐陽辰中午乖乖地待在教室，就出去上了一次廁所。這下，她胸中那顆不踏實的心終於踏實了。

　　  下午放學，CC約夏末一起吃晚飯。

　　  一路上，CC一反常態，說的話不超過十句，夏末說話的時候，她總是不出五秒就神遊太空去了。

　　  她今天這是怎麼了？

　　  兩人找了一家燒烤店剛落座，不等夏末點完菜，CC就主動說出了自己的心事：「我和他分手了。」她的臉上帶著苦澀的笑。

　　  「啊？」夏末很震驚，寒假的時候他們不是還好好的嗎？

　　  CC苦笑了一下，「其實我們也算不上分手，他從來沒說過喜歡我，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在單戀他罷了。昨天晚上他送我回家，在路上他跟我坦白說，他喜歡上我們年級二班的一個女生。我明白他的意思，當時就跟他說：我不會再找他了，祝他幸福。我CC從來都不是一個死纏爛打的女生，既然他找到了意中人，那我就主動退出，成全他們，也成全我自己。」

　　  CC嘴上說得那麼輕鬆，可夏末知道她的心裡一定很難受。TNT是她這輩子第一個表白的男生，她那麼認真地對待這份感情，爭取這份感情，可到頭來卻還是什麼都沒有抓住......

　　  夏末一時無言，她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失戀的CC。不過TNT這麼坦白倒是很出乎夏末的意料，看來他不是一個腳踏兩條船的垃圾男生。

　　  CC看到夏末欲言又止的樣子，握了一下她的手，強顏歡笑地說：「我沒事兒！」

　　  夏末心疼地看著CC，這一天她一定過得很辛苦。為了不讓老師和同學發現她的心事，她要在人前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照常上課，做操，吃飯，寫作業……

　　  夏末握上CC的另一隻手，說道：「如果你覺得難受，就哭出來吧，憋在心裡多難受啊！」

　　  CC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就在眼淚要溢出眼眶的時候，CC快速地用手背擦掉了眼淚，說道：「我本來……不想哭的……真的……」

　　  夏末遞給CC乾淨的紙巾擦眼淚，然後安靜地陪在一邊，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個時候，不管對CC說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吧，她最想要的應該是痛痛快快哭一場吧。

　　  如果這註定是一場沒有結果的單戀，那就用眼淚來祭奠這場算不上戀愛的戀愛吧。

　　  等到CC哭夠了，情緒漸穩，夏末安慰道：「哭完了，是不是感覺好了一點？那個TNT，他不選你，那是他眼瞎，這種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為他傷心難過。你記不記得一句話：值得你為他流眼淚的人根本不會讓你流眼淚。我知道忘記一個喜歡的人很難，所以你可以記著他，但不要再為他難過了，因為不值！」

　　  CC擦擦眼角的淚珠，點點頭，「我明白，我沒有那麼脆弱。我哭也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勇敢地追求心中所想，我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卻還是無法打動他的心。我以前特別羨慕別人一輩子就戀愛一次，然後就是一輩子的相守，多浪漫啊！我渴望遇到這樣的愛情，可這種事，終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是啊，哪個女生不嚮往這種一生一次便一生一世的愛情呢？可這個難度係數比考清華北大還難，因為這不是憑藉你一個人的努力就一定可以得到的。否則，幹嘛還要月老的紅線，還有丘比特的箭？

　　  CC要了一瓶啤酒，夏末捨命陪君子，陪著她喝了幾口，這是夏末第一次喝啤酒。

　　  她在心裡感慨：原來啤酒是這個味道啊！真不明白，這麼難喝的東西，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喝呢？尤其是在失意失戀的時候。傷心難過的時候不是更應該對自己好一點嗎？吃點巧克力，喝點美年達，最後再來一個冰淇淋，這多好啊！幹嘛喝這種難喝的東西折磨自己呢？哎，實在想不通啊……

　　  吃完了燒烤，她倆沿著馬路邊上的人行道散步，順便散散身上的酒味和燒烤味。

　　  兩人聊著聊著，CC突然開始唱起了劉若英的《成全》。

　　  「我對你付出的青春這麼多年，換來了一句謝謝你的成全，成全了你的瀟灑與冒險，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她許你的海誓山盟蜜語甜言，我只有一句不後悔的成全，成全了你的今天與明天，成全了我的下個夏天……」

　　  夏末陪著CC一起唱了起來，她們的歌聲引得路人頻頻看過來。

　　  可這兩個女生絲毫不在意路人的眼光，她們沒有喝醉，也沒有發瘋，她們只想在朦朧的夜色下，藉由歌聲痛快地宣洩心中的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