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不可貌相
各科老師以驚人的速度批完了期中考試的試卷。
夏末深深體會到了高中老師的閱卷效率是多麼的高。她發自肺腑地想對老師們說：請保重身體，不用這麼著急閱卷，我們不急著知道成績，真的！
分數都出來了，那年級排名還會遠嗎？當然不會。
上午，班主任把期中考試的成績排名表發了下來。夏末看到自己這次的排名比摸底考試好了一點，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雖然排名不是很理想，只是年級第六十名，但是好歹名次在進步。
如果她可以每次考試都進步二十名，那她下學期就可以坐在第一考場，和歐陽辰一起考試了。
真是想想都讓人激動啊！夏末，只要你繼續努力，很快就能夢想成真啦！
可惜，夏末把一切都構想得太完美了，而完美的東西通常都是不現實的。
夏末本以為她這次會比摸底考試考得還差，畢竟她是帶病堅持參加考試的，狀態很糟糕，可結果卻出人意料，她竟然還進步了。
當然，讓她感到最意外的不是她的年級排名，而是十班的第一名。
十班的第一名居然是平時比女生還文靜的物理課代表——11同學！他總分年級排名第六。對班主任來說，這是很給她長臉的成績。
夏末明顯感覺到，班主任喊11同學回答問題的時候，她臉上藏著掩不住的笑意，語氣更是少有的溫柔。
夏末曾經也是班主任的驕傲，可她現在不是了。雖然心裡有點不舒服，但她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不再憶往昔的光輝歲月。
課間休息，夏末在座位上，側過身扭著頭看身後的11同學。
他和平常一樣，手裡拿著一包太陽鍋巴，邊吃邊和蕭然聊天。他們聊的淨是夏末聽不懂的遊戲攻略，什麼CS啊，傳奇啊，軒轅劍啊，兩人聊得神采飛揚，不亦樂乎。
不打遊戲的夏末實在是體會不到電腦遊戲帶給他們的無限樂趣。
她記得以前代笑天說過，11同學在他們初中是好學生中的好學生，乖巧聽話，成績優異，多次將年級第一名收入囊中。
當時夏末沒在意，因為在她的潛意識裡，成績好的男生都應該是像歐陽辰那樣陽光調皮的男生，像11同學這種比女生還陰柔的男生應該與絕頂聰明無緣吧。
可是，事實無情地告訴她：以上都是她的偏見。
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即使一個男生說話聲音比她還小，皮膚比她還好，笑起來還會用手捂著嘴，他也可以擁有極高的智商，足以讓夏末無法望其項背。
在食堂吃午飯的時候，夏末遇到了茜茜。茜茜這次期中考試也沒考好，和夏末差不多的成績。
夏末一邊把菜里的薑絲挑出去，一邊試探地問茜茜：「歐陽辰考得怎麼樣？」
「他還是老樣子啊！不上不下，年級第十。」
夏末依然低著頭專心地挑著菜里的薑絲，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可她心裡卻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歐陽辰還是曾經的歐陽辰，成績優異，發揮穩定，憂的是自己卻已經不是曾經的夏末。
曾經成績不相上下的兩個人，如今一個年級第十，一個年級六十，中間隔著整整一個考場。
她和歐陽辰的距離似乎越來越大了。這種差距讓夏末感到很不安。
「我知道你不吃薑，可你什麼時候連青椒都不吃啦？」茜茜看到夏末把飯盒裡的青椒絲都挑了出來，很是不解。
夏末抬頭看著飯盒前面堆著如小山般的薑絲和青椒絲，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把青椒絲當薑絲挑了出來。
「今天的青椒有點辣，所以我就挑出來了。」夏末快速為自己的反常行為編了一個看似合理的理由。
「這樣啊，還以為你越來越挑食了呢！」茜茜絲毫沒有質疑夏末的理由，開始聊班上發生的各種好笑的事。
夏末不再想歐陽辰和自己之間的差距，反正想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下午上完課後，夏末拿出自己帶的晚餐——麵包和牛奶，站在走廊里，邊吃邊看下面的同學打羽毛球。
樓底下空曠的場地很快就被幾支隊伍分割完畢。
在其中一個角落裡，兩個女生花拳繡腿般地打著羽毛球，水平屬於業餘中的業餘，連握拍姿勢都不對，她們最多能打3個回合。
夏末搖搖頭：這種打法有什麼樂趣可言？
仔細看看下面的女生，夏末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其中一個女生竟然穿著松糕鞋和緊身的喇叭褲打羽毛球！天啊，這哪裡像是打羽毛球的人啊！
徐青吃完晚飯回教室，看到夏末站在走廊上啃豬頭麵包。她走到夏末旁邊，問道：「你喜歡吃這種麵包啊？」
「是啊，雖然有點硬，但是很好吃。」夏末搖了搖手裡的麵包。
自從歐陽辰送給她那個小豬麵包以後，夏末只會買這個牌子的這一種麵包。
「徐青，你看那邊的那個女生，穿成那樣也敢打球？不怕受傷嗎？」
徐青順著夏末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個女生動作誇張且做作。她的烏黑長髮全被集中在一側，沒有紮起來。每撿一次球，她那柔順的長髮就會如瀑布般垂在一邊。這個畫面看起來很美好，可下一秒，這個女生拙劣的球技和做作的動作就破壞了整個畫面的美感。
徐青一眼就看穿這個女生心中所想，答道：「她不會受傷，自然就不怕受傷啦！」
「為什麼？」
夏末在這方面似乎天生少根筋。
「因為她根本就不是來打球的。你沒發現她只接那些最容易接的球嗎？她像個木頭樁子一樣站在那裡，只需移動一步就能接到的球她都不願動一下。為什麼？因為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打球上。你沒看到有很多男生在看她嗎？」
夏末這才注意到，對面有不少男生都看著那個女生所在的方向。
她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用這種方法吸引男生的注意力，虧這個女生想得出來！不過，效果看起來還不錯。
咦？那個不是蕭然嗎？他對面的男生是……11同學。
蕭然和11同學居然在下面打羽毛球！
這兩人的組合就是北極熊和北極狐的組合。兩人都擁有讓女生嫉妒的白嫩皮膚，一個人高馬大，一個纖瘦柔弱。
等等，我為什麼要用柔弱這個詞？
夏末的心被樓底下飛來飛去的羽毛球撩得痒痒的，手也跟著痒痒的。
好久沒打羽毛球了，她突然好想打羽毛球啊！
她問徐青：「你說，我下去和蕭然他們一起打羽毛球，他們會不會不帶我玩啊？」畢竟她和他們都不是很熟。
「看你平時膽子挺大的，怎麼現在這麼膽小啊！放心啦，他們不會不帶你玩的。」
夏末吃完麵包，拿起牛奶，邊喝邊下樓找蕭然他們。
走到樓下，夏末剛好喝完牛奶，她把牛奶盒丟到垃圾桶里，然後去看蕭然和11同學打球。
蕭然很專業，一看就是受過專業培訓的，姿勢標準，步伐準確，動作利落。相比之下，11同學絕對是業餘選手。
看得出來，蕭然一直很照顧11同學，打出去的球都在11同學可以接到的範圍，沒有扣殺，沒有吊球，可以讓他輕鬆接到。
蕭然完全就是在陪著11同學練球嘛！
幾個球過後，蕭然看到在一旁默默做觀眾的夏末，問道：「你要不要打一會兒？」
夏末正在尋思該怎麼開口，沒想到蕭然這麼善解人意，主動邀請她去打球，她立馬欣然答應。
蕭然把手裡的球拍遞給夏末，夏末笑著說了聲：「謝謝。」
夏末的水平在11同學之上，但她也像蕭然那樣，陪著11同學打球。
11同學站在哪裡，她的球就打向哪裡，沒有廝殺，就這樣你來我往和和氣氣地打球，一個球可以打十幾個回合。
夏末以前喜歡那種緊張激烈的打法，不是大力扣殺，就是輕輕吊球，很少用這種太極式的溫柔打法。不過，這種心平氣和的感覺好像也不錯。
蕭然站在不遠處看著她氣定神閒地發球、接球。
如果夏末打了個好球，她就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如果夏末打得不太好，她就會不自覺地皺著眉頭搖搖頭、撇撇嘴。
蕭然發覺，球場上這個表情豐富的女生，和他印象中那個表情嚴肅、個性要強的夏末完全判若兩人。
夏末打了十分鐘左右的羽毛球，過了一把癮，玩得很開心。她心滿意足地把球拍還給蕭然，臉上帶著運動過後的紅暈，再次跟他道謝。
夏末平時很少跟蕭然打交道，現在看來，蕭然這個人確實挺不錯的，至少他會替對方著想。不管是上次給熱水，還是這次打羽毛球，他都很會為別人考慮。
打完羽毛球，夏末回到教室，聽著校園廣播，看最新一期的《英語沙龍》。
剛才運動了一下，她感覺整個人輕鬆多了，心情也跟著舒暢多了。
廣播裡傳來一個低沉渾厚的男聲，正在朗誦雪萊的《西風頌》，每一處停頓都恰到好處，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夏末的好奇心被這個好聽的男聲勾了出來：這是誰的聲音呢？聽起來似乎很耳熟。
她放下雜誌，跑到廣播室。
廣播室的門開著，她站在門口，看到一個男生正坐在話筒前面，念著這首詩的最後一句：「西風啊，如果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然後那個男生站了起來，夏末看到他的側臉，那是一張她熟悉的側臉——洋洋哥。
平時聽慣了洋洋哥播英文，沒想到他播中文的聲音也這麼好聽啊！
看到了播音的本尊，找到了答案，夏末沒有和洋洋哥打招呼，悄悄地走了。
洋洋哥，他絕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在他身上究竟會有怎樣的故事呢？
不知道是不是跟Lily在一起時間久了，夏末對八卦的興趣日益見長。
晚上是最受歡迎、最輕鬆的英語晚自習。
小棋習慣性地拿出隨身聽，熟練地把耳機線從袖子裡穿過去，然後戴在耳朵上，黑色的耳機線藏在黑色的頭髮下面，很難被人發現。
從遠處看，小棋就是在單手托腮地看書，沒有任何不對勁兒的地方。
夏末的這個新同桌不同於她之前的任何一個同桌。前面幾個同桌雖說不是好好學習的乖乖學生，至少學習態度還算端正，能做到上課認真聽講，甭管是自己做的還是抄別人的，起碼能按時上交作業。
小棋同學連這些都做不到。她上課就算沒睡覺，也肯定沒有認真聽講，作業更是想起來就寫一下，想不起來就看運氣，運氣好的話就可以矇混過關。
夏末特別想問問班主任：為什麼要安排如此與眾不同的小棋和她坐同桌？小棋和她完全不是一國的啊！
小棋根本無心向學，卻不得不每天在學校里混日子，要不然怎麼對得起她爸交給學校的四萬元贊助費？
想到這，夏末有點同情每天看似活的極其瀟灑的小棋。
課間休息的時候，小棋拿下一個耳機，遞給夏末，興奮地說道：「知道HOT嗎？他們這首歌超好聽！」
夏末戴上耳機，裡面立刻傳來歡快的音樂，還有她聽不懂的韓語歌詞。
夏末在雜誌里見到過HOT，知道那是一個最近很火的韓國組合，就是組合成員的造型太前衛太另類了，五個長發飄飄的男孩化著精緻的妝容，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
這和夏末印象中的傳統歌手相差太多，實力派歌手才不會打扮成這樣。
HOT的造型不是夏末喜歡的類型，她自然不會主動去聽他們的歌。
今天托小棋的福，她有幸聽了一下，終於對HOT這個組合改觀了。
以前她覺得這幾個男孩只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聽過他們的歌以後，才發現其實他們也會唱歌，唱得還不錯。
小棋讓夏末聽的是HOT最出名的那首《Candy》。
以後每當聽到這首歌，夏末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小棋。
聽完《Candy》，夏末把耳機還給小棋，點評道：「不錯，挺好聽的。」
小棋很滿意這個評價，拿出磁帶盒，指著其中一個男生興奮地說：「給你看我的偶像，安七炫，是不是特別帥？」
夏末看著那個髮型很酷，表情更酷的韓國男生，沒覺得特別帥。她本想實話實說，可抬頭迎上小棋期盼的目光，她只得違心地答道：「挺帥的。」
小棋很滿意這個答案，盯著磁帶盒上的安七炫看了半天，眼神里充滿了愛慕和崇拜。直到上課鈴響了，她才不舍地將磁帶盒收進課桌里。
夏末從來不追星，所以並不理解這些追星族的心情。她一直覺得追星是一件浪費時間、毫無意義的事情。
因為不管你多麼喜歡某個明星，為Ta做多少事，Ta壓根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呢？娶了你？抑或嫁給你？明星就一個，追星族有千千萬萬，這種以身相許的報答方式根本就不可行啊！所以Ta最多就是跟你說聲「謝謝」而已，那你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只為了這兩個字嗎？值得嗎？
不管別人怎麼想，反正夏末覺得不值得。
快放學的時候，英語老師把夏末叫了出去。
下下周高一年級有一個英語演講比賽，他自作主張地給夏末報了名，現在通知夏末，讓她好好準備。
夏末在心裡掙扎了很久，猶豫著要不要拒絕參加這個比賽，可最後她還是沒有勇氣對英語老師say no。
畢竟這是英語老師的一番好意，他很看好自己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如果自己斷然拒絕，會不會顯得自己不識好歹呢？
思量再三，夏末決定答應下來。最多不過是辛苦兩個星期，她相信自己應該還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