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上）
夏末這幾天像中了邪一樣丟三落四的。
她去樓下的電話亭打電話，丟了剛買的電話卡。她去食堂吃晚飯，丟了剛充值的飯卡。
不過她運氣很好，兩次都很及時地發現丟了東西。
她立刻原路返回，沒費多少時間就找到了和她分離不久的電話卡和飯卡。
失而復得的東西總是顯得更加珍貴。
夏末將電話卡和飯卡更加小心地放進了錢包的夾層里。這下應該不會再丟了吧！
天氣漸冷，卻還沒到暖氣集中供暖的時候。畏寒的夏末日子有點難過。
幸好這幾日天氣不錯，每天中午都有暖洋洋的陽光照進教室，幫夏末驅趕冬日的嚴寒。
夏末最喜歡午休的時候坐在有陽光的位子上，側趴在桌上，放空自己，什麼都不去想，只是閉上眼睛曬太陽，然後她的眼前就會出現跳動著的五彩斑斕的光。
好舒服啊！
夏末正愜意地享受著冬日暖陽，不想此時卻有人來訪。
此人就是CC。
CC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是夏末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她嘴裡含著一根棒棒糖，又從兜里掏出三個不同口味的棒棒糖，讓夏末選一個。
夏末也不跟CC客氣，選了一個檸檬味的棒棒糖，然後立馬撕開包裝紙，放進嘴裡吃了起來。就當這是飯後甜點吧！
「謝謝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好喜歡啊！我看過一部日劇里就有這樣一個水晶蘋果，我當時就特別喜歡，沒想到你會送給我！你知道嗎？當我拆開包裝看到這個水晶蘋果的時候，我特別特別開心！謝謝你，夏末！」
看得出來，CC真的很開心，很感動，但這份開心和感動真的是夏末送的水晶蘋果帶來的嗎？這點自知之明，夏末還是有的。
「你喜歡就好。我就怕送給你一個你不喜歡的禮物，那就尷尬了。」
CC一臉甜蜜地步入正題，「夏末，我最近過得很好很好……」
不用說，這個好必然和對面樓里那位TNT同學密不可分。
夏末靜靜聽著CC講述她和高三TNT的日常。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CC發現她和TNT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他們都喜歡娜塔麗波特曼，都喜歡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都喜歡看安妮寶貝的書，都喜歡金毛獵犬……
這些共同愛好讓CC覺得她和TNT的緣分是上天註定的，他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更加堅信：TNT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沉浸在甜蜜單戀里的CC完全沒有察覺到夏末眼裡的悲哀。
前幾天，夏末偶然從韓月那裡得知，上周，韓月在二班的好朋友收到了一個高三男生的情書。
這件事乍一看似乎跟CC沒有任何關係，但是，韓月的這個好朋友不是別人，正是CC上次遇到的、那個和TNT有說有笑的、他所謂的好兄弟的乾妹妹。
韓月並沒有說那個寫情書的高三男生是誰，但夏末有一種可怕的預感：那個人十之八九就是TNT。
夏末無法解釋這種奇怪的預感。
她沒有將這件事告訴CC，畢竟那只是她的猜測而已。她希望她的猜測是錯的，她希望CC的臉上能一直帶著這種甜蜜幸福的笑容，她希望CC沒有愛錯人……
好在CC聊了一會她和TNT的事就轉移了話題，她和夏末開始聊她最近看的書。
CC班上的女生最近都在瘋狂地看席絹的言情小說，她向夏末強力推薦《涼夏校園紀事》。
夏末在父母和老師的多年洗腦下，對言情小說抱有極大的偏見，認為那些言情小說不過是一些不健康、沒營養、難登大雅之堂、騙騙小女生的糟粕，怎能與經典文學名著相提並論？
所以，她長這麼大從來沒看過任何一本言情小說。她長期接受的教育告訴她，她應該看的是《史記》《紅樓夢》《三國演義》《老人與海》《羅密歐與朱麗葉》等等已經暢銷百年，並將流傳千古的不朽之作。
一直到高三，夏末對言情小說根深蒂固的偏見才開始有所動搖。
因為那一年，她翻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本言情小說——盜版的《還珠格格》續集。
CC站在走廊上開心地講著小說里的情節，夏末的注意力都在CC身上，沒有注意到她身後一班教室的門開了，從裡面走出幾個高矮不齊的男生。
夏末還在聽CC推銷她喜歡的言情小說，突然有什麼不明物體一下子撞到了她的鞋上。她低頭一看，竟是一個圓滾滾的紙球！
這個紙球的裡面是實心的紙團，外面纏繞著一層厚厚的透明膠，仔細看，紙球表面還泛著光。
夏末對這樣的紙球並不陌生。
前一段時間，各班班主任紛紛明令禁止學生在教室里和走廊上踢足球、打籃球。
可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個禁令怎麼可能難倒那些足智多謀、想踢足球的男生呢？
不知道是哪個班的男生突發奇思妙想，竟然用普普通通的紙和透明膠，做出了這種看似足球卻不是足球的玩具。
班主任說不讓踢足球，又沒說不讓踢紙球。
不出三日，這種紙球便迅速在各個班推廣開來，風靡一時。
然後你就看到，午休的時候，下午放學的時候，很多班級前面的走廊上都站著三五個男生，他們圍著一個紙球踢來踢去，玩的不亦樂乎。他們不敢在課間的時候踢，那樣很容易引起老師們的注意。他們只想趁老師們還沒發現這種新型「小足球」的時候，過一把足球癮。
夏末看了一眼腳下的這個紙球，然後向一班的方向看去，她看到歐陽辰和另外三個男生在一班門口正齊刷刷地看著她！
毫無疑問，「犯人」一定就在這四個人中間，可究竟是哪一個呢？
不等夏末認真推理一番，「犯人」就自動從人群里站了出來。
夏末看著「犯人」笑盈盈地向她一步步走來，突然有些不受控制地心跳加快，好像剛才做了壞事的人是她似的。
「犯人」走到夏末跟前，一腳把紙球踢給一班門口的小個子男生。然後他看著夏末嘴裡的棒棒糖，毫不見外地問道：「你還有棒棒糖嗎？」
原來他看上夏末嘴裡的棒棒糖啦！
夏末有些慌亂，她已經很久沒有跟歐陽辰說話了。不是她又跟歐陽辰鬧彆扭，而是因為她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哪知今天一個突如其來的紙球竟把歐陽辰帶到了她的面前！
她從嘴裡拿出棒棒糖，近距離地看著歐陽辰。
為了在CC面前不露出任何可疑的痕跡，她強作鎮定，一本正經地答道：「你剛才踢到我了，你是不是應該先跟我道個歉啊？」
歐陽辰一反常態地沒有抵賴，笑呵呵地對夏末說道：「對不起啦！剛才不小心把球踢到你腳上了。現在可以給我棒棒糖了吧！」
夏末有點不適應眼前這個居然會老老實實認錯的歐陽辰。她微微抬頭，看到他明亮的雙眸裡帶著溫柔的笑意，看到他嘴角微揚呈現出一個十分好看的弧度。
就是這個表情讓夏末念念不忘，讓她總是忍不住沉淪在歐陽辰陽光般的笑容里。
一霎那的恍惚後，夏末無奈地實話實說，「我沒有棒棒糖，這是朋友給我的。」
不料，一旁的CC大方地從兜里掏出剩下的兩個棒棒糖，對歐陽辰說：「你挑一個吧！」
歐陽辰看都沒看就隨便拿了一個出來，然後很禮貌地跟CC道謝：「謝謝你啦，夏末的朋友。」
他看了夏末一眼，一邊剝棒棒糖的包裝紙，一邊對夏末說：「你的朋友真大方！」
然後，他把棒棒糖放進嘴裡，瀟灑地一轉身，優哉游哉地回一班了。
夏末疑惑地問CC：「你幹嘛給他棒棒糖呀？你認識他嗎？」
CC略感意外，一向聰明的夏末怎麼會問出這麼低智商的問題？
「他不就是歐陽辰嗎？前一段時間不是剛得了唱歌比賽的二等獎嗎？全年級還有人不認識他嗎？」
夏末這才想起來，歐陽辰如今可是個炙手可熱的校園風雲人物。不知道他這一次出風頭又會招來多少花兒啊、蝶兒啊！不知道上一次引來的月季花他是怎麼處理的……
後來CC說了什麼，夏末沒有注意聽，她時不時微微轉向一班的方向，用餘光留意著歐陽辰的一舉一動。
她不想頻繁地看向歐陽辰，可是，她的視線卻總是不受控制地被那人吸引過去。好像歐陽辰身上裝了一塊磁鐵，總是吸引夏末這個小圖釘往他身邊湊。哪怕身不能至，目光一定要至。
過了一會兒，CC和夏末告別，回教室繼續抓緊時間看言情小說去了。夏末總不能一個人傻站在走廊上看天看雲朵吧！那樣太明顯啦！為了不被人識破心思，她只得回教室寫作業去了。
進門的一霎那，她還是忍不住朝一班的方向看了看，歐陽辰正在低頭搶球……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這邊CC初嘗戀愛的甜蜜滋味，那邊亮亮卻東窗事發、被逼分手。
夏末不知道亮亮為什麼會第一時間告訴她這個噩耗，或許是因為她曾經為亮亮當過幾次傳遞相思之情的小信使吧！
亮亮把夏末帶到五樓沒人的地方，紅著眼睛告訴夏末，昨天晚自習的時候，班主任把她叫到辦公室，明確告訴她，她和丁一的事情已經瞞不住了，現在她有兩個選擇，和丁一分手然後接受處分，或者轉學。班主任還說了，如果他們不分手，那就請家長，再給他們每人一個處分。
為此，她昨晚哭了一晚上。經過一番痛苦的糾結，她權衡利弊，最終決定和丁一分手，然後由她一個人背上所有的處分。她不想轉學，那樣她就再也看不到丁一了。她也不想連累丁一，丁一成績不多，不能讓他的檔案有污點，她選擇犧牲自己來保全丁一。
說著說著，亮亮就開始哭了起來。她說：「我真的不想跟他分手！雖然他有時候不是很關心我，我們在一起也會吵架，但我還是不想跟他分手！一想到我要跟他分手，我的心就好疼好疼！夏末，我真的好難受啊！」
夏末看著亮亮傷心欲絕的樣子，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亮亮，只能不停地給亮亮遞紙巾。
她心疼地看著亮亮，忍不住嘆了口氣，心想：這臉上的淚水可以擦乾，可亮亮心裡的那道傷什麼時候才能撫平呢？
亮亮已經做出了選擇，她只是想找個人傾訴一番。
兩人分別前，亮亮的眼睛紅的像兔子，腫的像桃子。她千叮嚀萬囑咐，要夏末一定一定不要告訴丁一這件事，她會儘快跟丁一提出分手，然後接受處分，以此來保全丁一。
夏末並不認可亮亮這種自我犧牲的方法，但她還是答應了。
她覺得這對亮亮來說太不公平了，一個巴掌拍不響，談戀愛本來就是你情我願、兩個人的事，怎麼到最後卻讓亮亮一個人背負一切懲罰呢？
再說，如果瞞著丁一，讓亮亮承受一切後果，過一段時間，得知真相的丁一會作何感想呢？他會認同亮亮的抉擇嗎？
夏末思前想後，糾結了一下午。最終她決定要違背亮亮的意願，她要把這件事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告訴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