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日
第1章 夏日
舒顏只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幼時的夏天，那時的她還住在狹窄的筒子樓裡面，透著彩色的琉璃能夠看到向上生長的綠色枝椏。
樹葉里藏著的蟬聲鳴鳴，舒顏卻充耳不聞，她盤坐在木床上，緊緊的抱著自己。
分明是充滿著熱浪的夏日，但是她的身上卻一陣陣的發冷，因為隔著木床兩三步之遠的門外，充斥著仿佛無休止的爭吵，熟悉又陌生。
女人的聲音那樣尖銳，帶著歇斯底里的疲憊：「我受不了了！」
伴隨著夏日一聲驚雷，舒顏覺得自己的心裡詭異的平靜了下來，她知道最後的爭吵結束了。
可當時的舒顏不知道，往後的十幾年中，她會被困在這個充滿著燥熱的夏日當中，如同困獸受刑，被迫的回憶起當日的情景。
仿佛在大腦的最深處都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舒顏，她如此不幸。
昏昏沉沉的感覺湧入了意識當中，聒噪的蟬鳴猶在耳邊，舒顏有些痛苦的拂上了自己的額頭，「唔」。
她閉眼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等到來自大腦深處那難耐的眩暈消退了之後，起身下床。
白淨的足落在了柔軟的地毯上，她有些發怔。
轉眸看向了窗外，隔著白色欄杆隱約的窺出了院中的綠，似有人穿梭在院中修剪，舒顏有些索然無味。
又是夏日。
有動靜響起，趙媽輕柔的聲音想起：「顏顏，起床了嗎？」
舒顏一言不發地推來了門走了下去，趙媽見她臉上似有疲態，關切地問：「又沒睡好？」
她點了點頭，夢中帶給她的清晰感太強，或許因為真實的緣故。
草草的吃了幾口，舒顏看見對面的座位空蕩蕩的，舒國偉又是幾天未歸。
無端的煩躁，舒顏嚼了幾下麵包說道：「今天下午，不用讓趙叔接我放學了。」
說罷，她不顧趙媽的絮絮叨叨，背著書包走出了家門。
少女窈窕的背影在晨光里越走越遠，趙媽看著那個脊背挺得直直的單薄身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時代中學新學年第一天，氣派的金色大門前停著不計其數的豪車。
這所泉城歷史百年的名校，不同於一般意義上的貴族教育，由於學校背後深厚得勢力和雄厚的資金。
所招攬的人才和學生都是頂尖的，頂尖的優秀，頂尖的有錢。
而走進教室的舒顏，既沒有抬頭看教室後面正在鬨笑的群體，也沒有坐在教室的前排。
三五視線落在她的身上，舒顏的步子一轉，做到了教室最中間的位置。她的長髮被發圈攏在了身後，露出了白皙的皮膚和明艷的五官。
身著統一的校服也掩蓋不住她清冷的氣質，對那些打量的視線熟視無睹，舒顏無意去探究那些視線背後是不懷好意或是好奇。她拉開了板凳，掏出課本，把一切都阻隔在了視線之外。
直到下午的放學鈴響，安分了一天的新生們還帶有些許的稀奇，三五成群的衝出了教室。
舒顏慢斯條理的整理了自己的東西，抬起頭來，教室里寥寥無幾。不小心跟右側的男生視線對上，黑框眼鏡下的雙眸裡帶著探究和好奇。
高一的女生，很少有這麼特立獨行的。
舒顏面色不改的朝著他點頭示意，然後走出了教室。嘈雜的聲音四面八方的朝著她涌了過來，分明眉頭皺了起來，但是她步伐平穩的跟著人潮朝著學校大門洶湧而去，心無旁騖的看著前方。在一眾的同齡人當中，逐漸地被淹沒。
與此同時，金色大門旁邊，一群正在吞雲吐霧的男孩輕佻的打量著從學校里魚貫而出的女孩，像是挑揀物件般評頭論足。
「這個腿不錯，夠直。」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女孩先是一愣，而後頗有興致的跟同伴擺了擺手，繼而朝著格格不入的群體走來。
這些人雖然數量不多，但是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特殊的氣質，是一種，引著有心人一起墮落的氣質。
開學期間，總有些心思活泛，流里流氣的少年需要漂亮的異性為虛無縹緲的自尊添光加彩。追求刺激的女孩子依附他們獲得另一個世界的敲門磚。
那個危險，卻充滿誘惑力的世界。
女孩笑意盈盈的走到他們身邊，看起極為熟捻的抽掉了高個男生手中的煙，舉止親密的塞到了自己嘴裡。
高個男生眯著眼睛看著女孩極力讓自己習慣的模樣，有些清純的臉上被煙嗆得浮出了紅暈，他心中一動。聲音低沉的說道：「不會抽可別勉強。」
女生虛張聲勢的喊道：「誰說的！我會！」話音一落就聽見了聲嗤笑。
帶著淡淡的奚落，她臉上一白，循著聲音看去，卻是張不帶表情的面孔。
清冷的臉上眉頭皺著，薄唇間輕浮的叼著根煙，閃著點點的猩紅。
她不敢言語，倒是那名高個男子出來打圓場：「裴哥，看上哪個了？」
裴然沒有言語，目光卻是直勾勾的落在了某個方向上，順著視線看過去。
高個子笑了，只見那名女生身上規規矩矩的穿著淺藍色的校服，老土的樣式在她姣好面容的襯托下無關緊要。
他旁邊的女生見狀不甘的咬了咬嘴唇，但是這個被稱為「裴哥」的男生在小團體裡面看起來又頗有威嚴。
舒顏敏感的察覺到了有人在打量著自己，她抬眼看去，是個叼著煙的男生。
看見她回望過來，裴然周圍的人都發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還有人大聲的喊著讓裴然上。
裴然的嘴上說著「滾蛋。」但是眼睛卻一直往舒顏的身上瞅，抬腳就想走過來。
舒顏半歪著頭，看著隔著十幾米遠的男生們起鬨，煙霧繚繞。
宛如平行宇宙的兩個世界，在對上了裴然興致勃勃的視線時。
她的目光閃了閃，緊接著，在裴然的瞳孔裡面，就倒映出了她的表情。
分明一副乖順的好學生模樣，眼底卻是冰冷疏離，遠遠的望著他。
繼而扯出了一個弧度，嘴角不動聲色的上揚，卻不帶半點情緒，宛如在看什麼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