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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雜音對她而言不再是可有可無的噪音?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會開始在意今天留下來的人是只有她一人,還是有其他人在?
羅卓薇困擾地發覺到自己心底里隱秘的期待:她逐漸渴望放學後的這段時間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如果沒有他人,她可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放慢速度把那些無聊的套卷分門別類地用訂書機訂在一起,偶爾抬起頭可以透過窗看到籃球場。
臣航時不時會和他的朋友在那裡打球。
在這種純男性的環境裡,臣航的樣子和平時在班級里還有她面前時略有不同。
如果說羅卓薇所熟知的臣航是有著小心翼翼的溫柔,那麼她透過這扇窗所窺探到的臣航則是撕裂了那層克制的表象,露出一角這個年紀的男生才會有的肆意。
她目睹過臣航的一記長傳,雖然她並不是很懂籃球,但是從那段距離和接到球的隊友稍稍呲牙的表情上來看,臣航打球無疑是又好又準的……甚至力氣有點大過頭。
她就這麼日積月累的地看著,羅卓薇覺得自己像是個沉默的觀察者,通過這無意中發現的窗口,去拼湊出完整一個臣航。
就像是簡單的喝水這個動作,他揚起頭喝得急時上下滾動的喉結,瓶口由於過度傾斜而溢出的水順著下巴,沿著脖頸,幾乎是黏膩地爬進他領口略低的T恤,和汗水一起暈開略深一色的小片。
侵略性。
是侵略性。
在腦海里蹦出這個詞的瞬間,羅卓薇明白了其實自己並不是什麼觀察者。
她只是,她只是……為窺見他這一面而感到一陣幾乎是麻痹全身的心潮澎湃。
青春期是如此地讓人羞.恥,她明明是喜歡他的克制溫柔,私底下無法自控地卻在幻想他的另一面。
或許這就是過剛易折的道理,羅卓薇平時有多壓抑不要去流露多餘的感情,夜晚鬆懈時反撲而來的潮水就有多濃烈。
要比之前夢到的所有都更加熱切,最好是讓她腿軟,讓她無法單憑自己的力氣站穩,再用他那被她在腦海里衡量過數次的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卻又百倍溫柔地攬住她,加深這個讓人無法自拔甘願淪陷的深吻。
她可能會掙扎,也可能不會,但是她一定……不會拒絕。
想像著、思夢著這般事情的她,這是多麼,多麼的可恥啊。
#15
「不好意思啊,感覺是因為我才害得你放學後還要留下來。」
把她從如海的思緒里扯出來的是臣航的聲音,他拉開她同桌座位的凳子坐下。
他手上拿著兩個紙盒裝的維他檸檬茶,羅卓薇大概猜到臣航是什麼意思,但她只是默默等臣航把其中一盒放在她的桌子上,才微笑著轉過臉看向對方,開口問道:「所以這是賠禮?」
「小小敬意~」聽出了她口中玩笑的意思,臣航也笑眯眯地回復她,一邊拿出活頁紙一邊故意嗲嗲地說出這幾個字。
羅卓薇失笑,隨後意識到自己有點太過失態以後趕緊拿起老師給的那本聽力原文,輕輕道:「那麼我開始了。」
其實兩個人的獨處讓她有點緊張,更何況臣航坐得這麼近,她真希望不要被聽出來自己的聲音其實有點發抖:「Welcometoourprogram.I’mJennyJackson.TheweatherhereinJuárezhasbecomeunbearable……」
15篇短對話聽力花的時間並不多,再加上臣航並不是那種英語爛到家的外語困難戶,所以大致花了二十分鐘左右兩個人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羅卓薇有些心不在焉地把晚上要用的書放進書包里,猶豫著怎麼開口詢問臣航是否與自己順路:她實在是學不來那些大膽熱情的女生,能夠直白地問出這種問題,甚至有勇氣開口要求對方送自己回家。
耳朵里只聽到自己收拾書包的聲音,羅卓薇忍不住抬頭看向前座,臣航單肩挎著書包,正靠在桌子上玩手機,似乎是在回復什麼消息的樣子——男生的東西向來比女生要少,看來他早就已經收拾好了在等她。
「收拾好了?」注意到羅卓薇的目光,臣航放下手機和她對視,想了想對她說道,「你不介意的話,就一起走吧。」
今天是不是太過幸運了呢?
羅卓薇點了點頭,她沒注意到自己已經是下意識地露出一個笑來:「嗯。」
等兩個人走出校門口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路燈一盞盞地亮起。
他們不緊不慢地聊著天,羅卓薇注意到原本和她並行的臣航稍慢她一步,她剛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就看到臣航一邊低聲回她的話,一邊無比自然地走到她另一側,把人行道內側的位置讓給她。
「怎麼了?」
察覺到羅卓薇短暫的一怔,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造成對方停住話頭的根源的臣航也愣了愣,有點不確定地問道:「不舒服?書包太重了?」
「不是的。」回過神來的羅卓薇搖搖頭,把落到腮邊的頭髮撩至耳後,「是剛才突然發呆了。」
「哈哈哈,羅卓薇也有這種時候的嗎?」
臣航沒有察覺到她的謊言,反而是被這種意外的回答逗笑,眼尾微微下垂的眼睛和虎牙讓他這樣笑的時候就像一隻沒有攻擊性的狗狗,還是毛絨絨的那種。
羅卓薇也笑起來。說起來她以前有這麼經常地笑起來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