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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讓,麻煩讓讓!」
望著前方楊心躍和方杜若越走越遠的身影,鍾可有些急了。在這一刻,他心裡忽然揚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所有血液沖向了他的腦袋,衝擊著他的鼓膜,讓他舌喉皆干。
磨蹭許久,人群好不容易又分出了一個口子,鍾可正要帶著另外兩個姑娘衝刺過去,突然間一道赤紅色的警戒線出現在他面前。
只見道路兩旁,每隔兩米,就有一名工作人員,雙臂垂下,左右手各持紅色的警戒條,以身體組成了長長的警戒線。他們把人群阻隔在自己身後,任誰都不能越過。
鍾可明明已經擠到了第一排,可是工作人員無論如何都不肯放他去對岸。
「麻煩您!麻煩您讓我過去!」鍾可說,「您看,我朋友就在對面!」
楊心躍和方杜若也發現其他三人沒有跟上,忙在對面向他們揮手示意,讓他們趕快過來。
可是工作人員鐵面無私的搖搖頭:「抱歉,花車游·行還有三分鐘就要開始了,從現在開始您只能站在原地,不能去馬路對面。您稍安勿躁,游·行大概持續二十分鐘,結束後就能和您的朋友匯合了。」
「可是……」鍾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裡的這股緊張感,按理說,他和楊心躍又不是連體嬰,即使分開一會兒也沒關係,可是一想到在分開的這二十分鐘裡,楊心躍要和方杜若獨處,他心裡就說不出來的焦慮。
無奈,規定就是規定,不可能因為他們幾個人就改變。
楊心躍站在人群後面的高花壇上,隔著人群給他打電話,問他:「你們確定過不來了嗎?」
「嗯。」鍾可落寞地說,「聽說這個花車很好看,本來想和你一起看的……」
「沒事啦……」楊心躍打起精神安慰他,「咱們就站在對面,也算是一起看啦!」
兩個小朋友明明相聚不到十五米,硬是抱著電話依依惜別好久,直到馬路兩旁的音響里傳來了震耳欲聾的伴奏樂曲聲,他們實在聽不清彼此在說什麼,這才被迫放下了電話。
方杜若見她一臉遺憾,便明白了:「他們過不來了?」
「是啊。」她嘆口氣,「所以只有咱們兩個人看了……」
……誒誒誒誒誒?
楊心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心跳聲瞬間蓋過了鋪天蓋地的伴奏音樂。
——此時,此地,此景,只剩下她和她的小方哥哥了。
※
伴隨著動感熱情的音樂,花車隊伍緩緩駛過。節假日期間的花車□□,是這家遊樂園最吸引遊客的招牌節目。二十多輛形態各異、絢爛美麗的大型花車自人群之中穿梭而行,花車前後還有舞者們踩著節拍跳著歡樂的舞蹈。
花車上,裝扮成各種人偶的工作人員們向遊客們揮手致意,憨態可掬的樣子逗笑了所有觀眾。
鍾可身後的兩個花劍隊的姑娘看得津津有味,舉起手機手機不停的拍攝,就這一會兒功夫,都分享了不少微信小視頻了。
然而鍾可的精力卻沒辦法集中在精彩的花車表演上——在花車與花車穿行而過的空隙,鍾可總要抬起頭,看向馬路對岸的姑娘。
楊心躍站在高高的花壇上,裹著一件有些笨拙的麵包羽絨服,頭髮上的小揪揪因為一天的瘋玩已經有些亂了,顯出了一種朝氣蓬勃的凌亂美。她仰頭看著身旁的方杜若,下巴的弧線很漂亮,說話時,她臉頰上的肉向兩側挪開,露出一個羞澀又興奮的微笑。
她在開心。因為她身旁的人是她喜歡的方杜若。
鍾可距離她很遠,他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他知道,她沒有看花車巡遊。就像自己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一樣,她也把她的心思放在了方杜若身上。
鍾可從來沒這麼心焦過。
他後悔自己剛剛沒有跑快一點、跑得再快一些,可以衝破人群,一直跟在她身邊。
又是一輛花車經過,這次的花車是所有花車中最長最大的一座,它就像是一座移動的小城堡,遮天蔽日般,把馬路兩側分割成了不同的世界。
鍾可抱著他的失落留在這邊,而楊心躍帶著她的憧憬留在了那裡。
這座城堡型的花車,講述了一個浪漫動人的童話故事,王子和公主站在高高的露台上,像是真的在接受萬民的朝拜一樣。他們手牽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低頭向著觀眾們飛吻、揮手。
士兵們拱衛在城堡兩側,手握寶劍,每走出一步,都會整齊劃一的刺出一劍。寶劍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目的光芒,楊心躍仿佛化身成其中一位士兵,帶著無盡的決心,刺出這堅決的一劍。
「嘭」的一聲,城堡花車的上方炸開一朵彩條禮炮,無數色彩繽紛的亮閃閃碎彩條從天而降,落向圍觀遊客的身上。
這禮炮威力極大,即使楊心躍和方杜若離著很遠,依舊有幾片吹落在他們頭髮上。
「別動。」方杜若注意到楊心躍頭上落滿了碎彩條,每一片不到半個指甲大,清理起來很是費勁。
他極富紳士精神,抬手幫楊心躍逐一摘下。
他的動作輕柔,虛虛落在楊心躍的頭頂,還不等她感受到他手心的重量與溫度,他便把手移開了。
噗通、噗通、噗通。
楊心躍呆呆地望著他,他的一舉一動在她眼裡都像是蒙上了一層光。若他是快樂王子,她就要做為他銜寶石的燕子;若他是天鵝,她就要碾碎蕁麻為他織一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