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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胡亂逞英雄。他們可以不管一個成年人拿兩百塊錢賭博,卻不能對一個未成年男孩受騙的事情坐視不理。一局賭局不到一分鐘就會結束,他們就算現在跑出巷子打電話報警,警察趕到時,騙子肯定跑沒影了!
兩人手挽著手,立即調頭走向了賭桌。
楊心躍迅速走到男孩身後,臉上笑容燦爛,重重一巴掌拍在了男孩肩膀上,發出一聲巨響,疼得那男孩渾身一哆嗦。
「你……」
「小智!」她一臉驚喜,「你怎麼在這兒玩呢?你媽媽沒告訴你嗎,今天你們來我家吃飯,快走吧,我媽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燜大蝦!」
她腦子靈活,瞬間編出了一段活靈活現的故事。她背著書包,一副學生模樣,她直接自稱是男孩的「姐姐」,這個親戚關係,任誰都挑不出錯。
鍾可立即接話:「原來這就是你經常掛在嘴邊上提的小智弟弟啊?他看起來可真、可真……」他磕巴半天,實在夸不出什麼好話,絞盡腦汁地選了一個詞,「他看起來可真壯實!」
被他們稀里糊塗冠上「小智」名字的男孩一臉懵逼,疑惑地問:「姐姐,你是……?」
「我減了五十斤,是不是認不出來?」楊心躍在他面前轉了一圈,「你媽和我媽是老同事,咱們去年暑假還見過,我是不是變化很大啊?」
「啊……是、是挺大。」男孩迷迷糊糊的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也不知他腦海里想到的是哪個「胖姐姐」。
「行了,已經很晚了,你別在外面玩了。」楊心躍瞥了一眼賭桌。
攤主沉默地坐在那裡,小小的倒三角眼打量著突然出現的楊心躍鍾可二人,一臉的高深莫測。
楊心躍一手推了推男孩肩膀,動作自然的拿起桌上那個裝滿錢的牛皮紙袋,「跟姐姐回去吧,我媽和你媽都在家裡等你呢。」
眼看著她的手就要摸到那筆驚天巨款,男孩突然橫插一句話,瞬間打破了她盡力維持的表面和平——「不對啊,姐姐,我不叫小智啊?」
第六十四章
艹!!!
就連好脾氣的鐘可也忍不住罵髒話了。
這傻小子不是「小智」, 明明是「小智障」啊!
早不拆台晚不拆台,偏偏在這種關鍵時刻拆台, 那攤主瞬間明白過來他們二人只是在做戲, 那雙骯髒的大手猛地往下一壓, 瞬間把那厚厚的錢袋拽回了自己手邊。
「丫頭, 聽到沒有,這個小弟弟可說了,你認錯人了。」攤主憨憨一笑, 又轉頭對「小智障」說,「小弟弟, 你還玩不玩?不玩的話我收攤子了。」
小智障視線還黏在攤子上,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容易受誘惑的時候, 對方一說要走,他頓時不舍起來,趕忙說:「玩, 我玩的!」
楊心躍氣得要命, 她就是一副天生的俠義心腸, 最看不慣這種惡事。若是生在《水滸傳》里, 她絕對能排進一百單八將的前幾位。
可她也知道, 生活是生活,小說是小說,她若真掀了這賭博攤子, 不僅救不出這個泥足深陷的小智障,更會把她自己與鍾可拖累進去。
她正犯愁要怎麼做, 身旁的鐘可忽然伸手摟住了她,語氣沉穩地說:「既然認錯人了,那咱們就走吧。」
「……」楊心躍只愣了一秒,立即順著台階往下走,「啊,對、對!確實是我認錯了,我媽還在家裡等我呢,咱們快走吧。」
兩人配合默契,三言兩語的功夫就把自己從劍拔弩張的賭桌旁摘了出來。雖然話題轉的生硬,但他們已經向攤主表明了他們的態度——認慫,不再多管閒事。
攤主挑眉冷笑,不住的打量著他們,見他們背著書包,稚嫩的臉上滿是緊張與警惕,心裡認定他們翻不出什麼水花來了。
他從夾克里摸出了一個乾癟的煙盒,倒出一顆煙慢悠悠點上。油黃的牙齒咬住煙屁股,手指捻了捻手掌下的信封,沖他們抬了抬下巴。
他的意思是「走吧」——他放過了他們,放過了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不過是兩個十七八歲的小屁孩,裝什麼拯救世界的英雄呢?
鍾可和楊心躍埋下頭,不再看那個小智障一眼,快步離開了攤位旁。
※
直到他們走出了將近兩百米,那股芒刺在背的感覺才漸漸消退。
短短的一小段路程,兩人走的異常艱難,若不是有彼此在身邊,恐怕他們就要失態的拔腿狂跑了。
女孩的手心裡一片濕熱,剛剛那幾分鐘,是她這輩子經歷過的最緊張的時刻。
她知道,這件事全怪她太衝動。
可若是失了這份衝動,那她就不是楊心躍了。
鍾可心有餘悸:「那孩子怎麼那麼傻?怎麼就看不出來他們是在騙他?」
楊心躍輕咬下唇,回首看去,然而距離太遠、天色漸黑,攤位那邊只剩下小小的幾道影子,根本看不清狀況。
鍾可說:「別看了,他自己沒腦子,靠咱們兩個人不能讓他清醒的。」他終於明白了社會新聞里,那些賭徒們為什麼會發瘋了,賭博太瘋狂,深陷其中的人根本沒有一點智商可講。
「就這麼不管了嗎?」楊心躍猶豫。
「當然不是。」鍾可搖頭,「這事必須報警,不過要等到咱們找到安全的地方再說。」
脾氣好的人不代表是軟骨頭。少年一心想考法律專業、未來的目標是做一名人民檢察官,面對這種惡行惡事,絕對不會袖手旁觀。他們這叫「戰略性撤退」,算不得逃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