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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要形容的話——教室里若是鋪塊紅毯,鍾可妥妥的「艷壓群芳」了。
不知不覺間,整個教室已經坐滿了。
這次是新同學第一次見面,彼此之間都透著好奇,互相打量的目光不加掩飾。尤其是占據整個教室後半的藝考生與坐在教室前半的普通學生,不管是外形還是氣質都差距甚大,就像是有一條無形的分界線,把他們分成了兩個涇渭鮮明的群體。
班主任也注意到了班裡的特殊情況。說實話,這是他們「京英復讀」第一次招收這麼多的藝考生,領導心裡也沒有底。可是一來,藝考生不差錢,肯花數倍學費來上課;二來藝考生錄取分數線低,不僅不會拖累班裡的升學率,反而會拉高,故而這次冒險把他們招了進來。
可不論是藝考生、還是普通學生,進了這個班那他們就是一個整體,未來的一年他們會朝夕相處,共同進步,汲取同樣的知識。不論未來他們每個人會有怎樣的發展,至少現在,他們都是「同窗」。
想到這裡,班主任清清嗓子,走到了講台上。
「各位同學,今天是開學第一天,第一堂班會課就留給大家熟悉彼此。」他鼓勵的看向下面的同學,「來,誰想第一個上台做自我介紹?」
可惜他的媚眼都拋給了瞎子看,全班一片寂靜,誰都不願意當這個出頭鳥。
其實楊心躍特別想舉手,但她來報名前,媽媽淚眼婆娑的叮囑她好久,讓她一定要收收性子,不要太「冒頭」。
於是楊心躍只能老老實實坐在座位上,等著哪個勇士上台做第一,她再跟著做第二。
可等啊等啊,全班硬是沒一個人肯站起來。
班主任望著台下的一片死寂,無奈了。
「看來我還是直接點名吧。」班主任翻開了花名單,「咱們班裡既有普通考生、也有藝考生,那我就隨便點了,大家上台後,說一下自己的畢業院校、考試方向還有目標大學,至於之前的高考分數如果不想說那就不用說。」
班裡稀稀拉拉的響起了應答聲。
於是班主任念出了第一個名字:「那我看看——白慧娟。」
白慧娟。
這名字聽上去特別有感,不像是他們的同齡人,倒像是媽媽輩。
不過用腳想想就知道,怎麼可能會有媽媽輩的人來讀……咦?!!!
出乎所有學生的意料,只見一名體態略胖的中年女人從某個非常不起眼的角落裡站起來,款款穿過班裡的同學,一直走到了講台上。
所有學生:「……」
白慧娟看上去最少45歲了,鬢角有些斑駁。她臉上略帶風霜,但笑容滿面,穿著打扮都很隨意,就像是鄰家阿姨一樣。
她站在講台上,低頭望著台下的小向日葵們,艱難的笑了笑。
「各位小同學們大家好。我是白慧娟……你們可以叫我白阿姨。」白慧娟,啊不,白阿姨說。
全班靜默,唯有楊心躍向她招手示好。
得到了楊心躍的「鼓勵」,白阿姨定定神,說:「其實……我高中畢業已經有二十多年了,當年家境不好,考上大學沒能去念,這是我一生的遺憾。今年我辦了內退,剛好有時間,就想著再讀一遍書、再考一次大學,若是能再考上那所大學,這次我一定要去念!」
她的話很簡短,卻又帶著孤注一擲的決心。很難想像,像她這個歲數的人,是如何放下臉面,和一群還沒有她年紀一半大的孩子一同讀書的。
從她的穿著打扮來看,她並非是養尊處優的富太太,而是最普通、最平凡的中年婦女。她已經放下課本這麼久了,真的還能重新撿起那些知識,適應如今的校園生活嗎?
沒人知道。
她簡單介紹完自己的情況,抬手把碎發別在了耳後。她尷尬的垂下眼睛,匆匆走下了講台。
可就在這時,安靜的教室內忽然響起了一陣突兀的鼓掌聲,而鼓掌者,正是楊心躍的新同桌,鍾可。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落在了這個新鮮出爐的「班草」身上。
靦腆的男孩顯然嚇了一跳,他頂著這麼多人的視線,略帶無助的轉過頭,侷促的問身旁的女孩:「……白阿姨這麼厲害,難道不能鼓掌嗎?」
而楊心躍的回答,是一枚大大的笑容,以及加入到鼓掌中的兩隻手。
白阿姨這麼厲害,當然值得鼓鼓掌了。
在白阿姨之後,老師又點了幾個學生上台做自我介紹。藝考生們個個自信大方,打扮的也相對成熟,其中幾個人居然是三戰、四戰的老學員,掐指一算,他們的同齡人都要大學畢業了。而普通學生則低調的多,整體士氣都很低,看來大家都沒從高考失敗的陰影里走出來,一個個垂頭喪氣。
在這群普通考生里,像楊心躍這樣毫無心理負擔就跑來復讀的人,可真是一個異類。
她等啊等啊,終於等到老師叫她的名字了。
她從座位上一躍而起,三步兩步衝到台上,就像是一隻正在追飛盤的狗。
「大家好,我是楊心躍。」她笑容明媚。
「『心』是這個『心』。」她手握成拳,咚咚錘了兩下胸口。
「『躍』是這個『躍』。」她雙腳併攏,向上蹦躂了兩下。
她活躍氣氛真是一把好手,原本班裡沉悶的氛圍瞬間就被打破了。楊心躍站在台上看的很清楚——就連坐在最後一排裝睡的藝考生都被她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