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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訴我嘛, 就偷偷告訴我一個人!」楊心躍伸出一隻手指, 央求道,「我絕對不告訴別人的!」
鍾可眼神無奈,又帶著那麼點不可明說的複雜:「不行, 我喜歡誰這是我的秘密, 誰都不會告訴。」
「我都不行?」楊心躍沒想到他這麼沒意思, 氣得哇哇大叫, 「這太不公平了吧,我都把我喜歡的人告訴你了誒!」
「這不一樣。你喜歡誰是我看出來的,所以我喜歡誰,你自己去找啊。」鍾可向來聰明, 就連在這種時候、面臨足以讓普通少年心神大慟的無望暗戀時, 他都能保持理智,甚至還能占據上風, 「你就當是在解數學題,直接抄答案, 哪有自己摸索解題過程爽快?」
楊心躍又開始推不倒翁了:「學神學神, 可是我每次遇到解不出來的題, 都要讓你給我講啊。」
鍾可搖搖頭,少年難得露出固執的一面:「……可這次我不想給你講了。」
初戀撞上暗戀,困難程度不亞於文科生拿到了高考理科數學的最後一道大題,根本不知道如何下筆解答。
他能理解為什麼楊心躍會喜歡小方哥哥,因為他優秀、帥氣、成熟;他能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喜歡上楊心躍,因為她大方、開朗、耀眼。
這兩種喜歡都沒有錯,無法停止的話,只能把它默默壓在心底了。
方杜若就是在這時回到座位的,他只聽了後半程的對話,看鐘可的眼神變得愈加讚賞——都說近朱者赤,有鍾可這位學神同桌在,楊心躍居然變得這麼好學!兩人可真是爭分奪秒的在討論學習啊……
見方杜若回來,楊心躍立即氣呼呼地告狀:「小方哥哥,你來評評理。鍾可真是自私死了,有一道題他明明知道答案,卻不肯告訴我!」
鍾可缺失十八年的幽默感在這一刻上線了:「『自私死了』?——這是我的墓志銘嗎?」
楊心躍惡狠狠地說:「對!等你『自私死了』,我就在你身邊挖個洞,跳進去躺在你旁邊,墓志銘要和你保持對仗,就寫『好奇死了』!」
「……」方杜若全程保持慈父笑,他望著這對小朋友,很想問問他們:他們知不知道死後葬在一起、墓志銘還保持對仗的男女,大家會怎麼稱呼啊?
看菜雞互啄真是太有趣了。
※
走出餐廳後,方杜若本想送兩個孩子回去,可這時他來了個重要電話,老闆催他回公司加班。果然是社畜沒人權,給博導打工的社畜更沒人權。
楊心躍雖然想同小方哥哥再多待一陣子,但見他工作繁忙,實在不忍心給他添麻煩。
她趕忙把鍾可拽到自己身邊,嗙嗙兩下拍了拍他沒什麼肌肉的小胸脯,懂事地說:「小方哥哥,你放心走吧,回學校有鍾可送我!」
方杜若:「這條路的路燈這麼暗,他送你回學校,他一會兒怎麼回家啊?」
楊心躍活力十足:「沒事,他先送我回學校,我再送他回家!」
鍾可點頭附和:「嗯,然後我再再送她回學校。」
方杜若:「……」他忽然想起來許多年前學過的《愚公移山》,怎麼背來著?是「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吧?
最終,方杜若在確定他們倆能照顧好自己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昏暗的路燈下,楊心躍和鍾可肩並肩站著,兩人的身影極淡,邊界模糊不清,幾乎融為一體。
直到方杜若的背影完全不見了,楊心躍才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用胳臂肘懟了懟男孩的腰際:「走吧。」
意外的是,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他之前,男孩忽然閃身躲了過去,他一雙大手擒住她兩邊胳臂,不准她再對自己動手動腳。他認真地說:「班長,你以後不要再隨便摸我了。」
之前兩人是「異性兄弟」,楊心躍大大咧咧,總是免不了和他有各種肢體接觸。什麼撓痒痒、對戳之類的小學生把戲,幾乎每天都要上演。他畢竟是男生,開竅之後,面對心儀女生的時不時觸摸,那股難言的小火苗不知不覺的往上竄,根本壓不下去。
楊心躍先是一愣,忽然恍然大悟,語氣帶著一丟丟酸澀:「我懂了——守身如玉是吧?」
鍾可:「……差不多吧。」
楊心躍哼了聲,她忽視掉心中莫名泛起的怪異,一躍跳上了馬路牙子,埋頭走向學校的方向。
鍾可人高腿長,三兩步就趕上了她。楊心躍用餘光捕捉著他的身影,見他靠近,立即往前一躍,雙腳重重跺地——把他的影子踩在了腳下,又狠狠地攆了攆。
兩人忽然玩起了踩影子遊戲,只是踩的人心不在焉,躲的人也懈怠極了。
楊心躍一邊踩,一邊狀似無意地問:「鍾可,你喜歡的人是你以前學校的同學嗎?」
鍾可低聲說:「不是。」
「是我認識的人嗎?」
「……」
「你不說話,那看來一定是了。」她篤定地點點頭,「咱們班上的女生那麼多,你喜歡的究竟是誰啊。」
鍾可沒搭話,他沒辦法形容現在的心情,他既想讓楊心躍猜到他喜歡的人是誰,又不想讓她這麼早知道。
楊心躍是個傻乎乎的單線條,她的世界非黑即白,根本無法處理過於複雜的感情——鍾可可以篤定地說,若是楊心躍知道了他的心意,肯定不會和他保持朋友關係了!他寧可這種「好朋友」的狀態能更久一些,陪她去練劍,送她花,同她聊數學題,和她討論她喜歡的小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