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太炸腦子了
唯一吸引住夏涼茶的是那個被打開了一條門縫的房間。
兩個大眼睛似乎在探查屋外「敵情」，確認敵方目標不在後，她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
夏涼茶看到女孩時有一瞬驚訝，隨後她就明白了，這個小女孩想必就是肖橙口中同父異母的妹妹，剛才肖橙說，這場架是因為她才打的，所以她知道肖橙在哪也就不稀奇了。
女孩直接走到夏涼茶跟前不由分說拽著夏涼茶往另一個關著的房門走去。
她任由女孩拉著她，走到一個緊緊關著的房門前，女孩打開門，呆木的指著屋裡說「你們都是一個人。」
夏涼茶一怔，不明所以。
夏涼茶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滿屋貼的都是她的畫像，看書的，寫卷子的，歪著腦袋的，甚至還有發脾氣的，笑的，哭的，喝奶茶的，吃包子的，應有盡有，栩栩如生。
這些畫像幾乎記錄了她來到這個學校後的每一天。
鬼使神差的走進屋裡，夏涼茶的腦袋一下子蒙了。
她不是沒有看過肖橙畫畫，但她真的沒有見過滿屋子的「涼茶」。
這種場面，太震驚，太炸腦子了。
幾十張「自己」用各種動作和表情看著一個真實的自己，那是一種什麼樣的震撼力。
她現在腦袋嗡嗡的，整個腦子都是空白的，這樣的狀況是她從來沒有遇見過的。
呼吸就像按了暫停鍵似得，就連腦子都跟著缺氧了。
從小到大，因為這張臉，她收到過很多各種各樣的示愛方式，含蓄的，熱烈的，隱藏的，唯獨沒有這樣炸腦子的！
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莫名煩躁又莫名感動和欣喜，然後是湧上心頭的失落和難過。
肖橙要的，她怕是給不起了，她一直覺得自己很豁達，戀愛只憑感覺不限其他，可現在時間不對，她生活的圈子太鬧心，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拿什麼去照顧別人？
這樣的場景說明了什麼，她再清楚不過。
肖橙對她怎樣，她都懂，肖橙他想要什麼，她也都明白，可當事實真真兒的擺在眼前不容忽視的時，她慫了。
她可以嗎？如果肖橙知道她的過去還會一如既往的把她放心上嗎？
轉學前的一幕再次浮上腦海，不可以，她並沒有肖橙想的那麼好，她不配。
「一個人。」
女孩的聲音讓震驚中的夏涼茶慢慢回神。
到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第一次見到女孩時，她口中說「一個人」的意思了。
她不想拒絕肖橙，如果肖橙問她的話。
但理智這種東西真的很煩人，它會時時刻刻提醒著你什麼是錯什麼是對。
自己什麼情況自己清楚的很，自從十歲進到那個重組家庭里，她每呼吸一口氣都得去衡量這口氣的重量對或不對。
那個家無論有多讓她反感都不能否認它的存在，也抹不掉它的痕跡，甚至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那個家庭還會給她帶來各種屈辱和崩潰。
她會連累到肖橙的，她不知道她的繼母或者是繼母帶過來的哥哥姐姐會在什麼時候找她的麻煩，又會以怎樣的方式來找她的麻煩。
她自己一個人時無所謂，反正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就魚死網破。
可如果一旦肖橙進入她的生活，除了麻煩會隨之而來之外，甚至就連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都會成為一個未知數。
她不喜歡這樣的未知，也討厭這樣的身不由己，但是為了奶奶，除了隱忍，她別無選擇。
她可以不管別人，但肖橙不行，她做不到讓肖橙為她受到那些噁心人的打擾。
比告白在一起更難的是明明喜歡卻不得不放棄吧，她的心都疼了。
只有她的止步才能讓這個陽光般的小爺不受打擾，只有她的止步才能換來兩個人的各自安好。
也只有她的止步才能留住這僅有的美好。
再看一眼滿屋子的「夏涼茶」，這樣的用心她收下了，永遠都不會忘記的悸動，這份感情她記下了，永遠都不會磨滅的心動。
肖橙，謝謝你，但是對不起。
肖橙知道自己打架不對，可是那不是沒辦法嗎？誰讓笑笑惹了禍，偏偏惹的還是與自己恩怨頗深的許飛他們，他這個做人家哥哥的不背這個黑鍋難道要把自家缺心眼的傻妹妹推出來任人欺負嗎？
他這歉也道了，錯了認了，哄也哄了，他家小祖宗到現在還沒有理自己的打算，鬱悶啊。
這些也就算了，畢竟是內部矛盾，可偏偏，一向視知識為糞土的李論，現在天天纏著讓夏涼茶給他講題。
據說是不能辜負放棄了能和班花搭同桌的機會，從而硬生生的跟許昌換了位置所做出來的犧牲。
還有那個從一中專門為夏涼茶轉學過來的大陽。
肖橙看著這個氣啊。
一個兩個的都在跟他搶，原本就自信不足，自卑過頭的他更加惆悵。
昨天夏涼茶送自己回家後，要不是怕夏涼茶嫌棄，他也不會在那個時候提出去洗澡換衣服了，洗個澡出來夏涼茶已經離開了。
然後莫名其妙的兩個人就變成了現在這個狀態。
他已經把他為什麼打架，跟誰打架，幫手是誰，前因後果通通都交代了。
可夏涼茶始終就一個態度，微低著頭，也不看他，手裡轉著筆，睫毛一閃一閃的，也不知道是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
「你理理我好不好？」肖橙一手握成拳頭放在下巴一手扯住夏涼茶的衣服。
「不想理我看看我也行啊。」肖橙不氣餒。
「涼茶，你幫我看看這道題好不好？」撒嬌橙上線。
這已經是這一上午肖橙無數次哀求了。
唉！夏涼茶心裡一聲嘆息，默默拿過肖橙手裡的卷子，片刻之後才說「我沒生氣，同桌而已。」
還真是講題歸講題，多一句話都沒有。
肖橙終於體會到什麼叫我沒生氣，同桌而已。
夏涼茶對他的態度明明就是回到了一開始的樣子，不理不睬，不遠不近。
「不是，涼茶，你心裡哪不舒服你直接告訴我，我一定改，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心裡空得慌。」
他寧可夏涼茶像打別人那樣似得打自己一頓，也不願看到夏涼茶眼裡沒有自己的樣子，他會受不了。
他現在不想追究誰對誰錯誰無理取鬧，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家小屁孩為啥生氣，只要不生氣，他道歉到地老天荒都沒問題。
「勸你不要把過多的情緒放在我身上，我生來就是涼情薄性的人，顧及不到你們那些矯情的內心。」
這話夏涼茶也是氣話，只不過，她氣的不是肖橙而是自己。
「你到底怎麼了？」肖橙不明白，雖然他倆沒有把話挑明，但昨天她不是還跟個英雄似得指著那些人的鼻子說他是她的人嗎？
這算什麼？她現在的態度算什麼？
「不關你的事。」夏涼茶冷冷的回答。
「是不是他們又來找你麻煩了？我說的是你的家人。」肖橙頓了頓，還是問出口。
「沒有。」夏涼茶停了一下補充一句「來了我也不怕！」
真的不怕麼？不怕你躲什麼呢？夏涼茶自嘲。
真他媽的看不起自己。
「你除了問學習，也不要再和我講話。」
夏涼茶這話一出，肖橙終於確定了，夏涼茶肯定有問題，而且還是她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
照夏涼茶現在對他的態度，就算真的有啥事恐怕她也不會告訴自己。
沒關係，他可以等，也等得起，只要夏涼茶的眼睛不往外看，他就有大把的時間等著她慢慢接受自己。
「涼茶，你可以幫我看看這道題嗎？」10班的班長王大志轉過身拿著一個被捏皺了的本子輕輕的放在夏涼茶書桌上。
夏涼茶轉動筆的手微微一頓，情不自禁的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旁邊的肖橙。
「可以。」
拿過班長的本，夏涼茶先審了一下題，然後拿出筆，淡淡的對班長說「你看，先設定一個……」
一道題被夏涼茶講的很詳細，很清楚，班長也是一副虛心接受的樣子，如果不是他那紅成猴屁股的臉，還有漂浮不定偷偷看夏涼茶的眼神，看上去倒還真像是兩個愛學習的人互相討論的畫面。
「謝謝你，涼茶，你真厲害，老師都沒有你講的仔細。」班長王大志說話輕聲細語，跟平常火冒三丈的作風完全不同。
說實話，王大志此刻的表現和平常相差十萬八千里，那絕對比你見到一個五大三粗，膀大腰圓的漢子突然拿起繡花手絹翹著蘭花指對你說，客官進來爽一爽吧，還讓人無語。
平常他嗓門一吼，10班抖三抖，桌子手一拍，10班集體乖，人稱外號——鎮宅霸王！
就偏偏這樣的一個人在夏涼茶的面前可勁兒裝乖。
肖橙冷哼一聲，不屑的把眼神瞥向一邊，實在沒眼看這些男生看涼茶的眼神時，像是看見唐僧肉似得，兩眼透著精光。
再看一眼旁邊毫無表情的夏涼茶，肖橙抿抿嘴，委屈的嘆口氣，夏涼茶的優秀太引人注意了，他好想打暈了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