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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初來癸水,暖男阿福

    靜娘把東西收拾好出了杜曉瑜的房間去往書房,水蘇正在念書給糰子聽,糰子遇到不懂的字就會開口問,直到把意思弄懂才肯往下學。

    靜娘放輕腳步,走到兩人身後,溫聲道:「小少爺,姑娘已經醒來了,她讓奴婢來知會一聲,說請您務必放心,她一切安好。」

    糰子一聽,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念書,當即挪開坐凳往杜曉瑜的房間跑。

    「姐姐姐姐,她們都說你病得很重,現在好些了嗎?」

    糰子坐在拔步床前的小矮凳上,滿臉擔心。

    杜曉瑜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來,「我沒事的。」

    「可是姐姐的臉那麼紅。」糰子說著,伸出手去碰她的額頭,很燙,嚇得把手縮回來,「姐姐,你現在是不是很難受?」

    杜曉瑜安慰他,「大哥已經去請大夫了,等大夫來給我看看,過不了幾天就能好的。」

    糰子忽然垂下腦袋,自責起來,「都怪糰子不好,如果不是糰子病了,姐姐就不會為了糰子去鎮上抓藥,更不會一病不起。」

    「小傢伙,我生病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杜曉瑜忍不住揉揉他的腦袋,「姐姐起不來,你要乖乖聽靜娘她們的話,按時喝藥睡覺,白天就算要看書,時間也不能太長,否則身子會吃不消的。」

    糰子乖巧地點點頭,又說:「本來鐵蛋約我出去堆雪人的,可我看姐姐那麼嚴重,還是不去了,就在這裡陪姐姐,先生又教了好多文章,糰子念給姐姐聽好不好?」

    「好。」杜曉瑜含笑點頭。

    糰子很快跑回書房,把自己的書本拿了過來,翻開先生最近教到的那一頁,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給杜曉瑜聽,等念完了,他又把書本交給杜曉瑜拿著,自己從頭到尾背上一遍。

    因為是剛學的,有的地方會背錯一兩個字,杜曉瑜便笑著糾正。

    如此背了三四遍,也就全部通順了。

    杜曉瑜高燒還沒完全退去,身上燥熱不說,眼皮也重得很,隨便坐一會就沒力氣了,對糰子道:「你先回去吧,靜娘說你還沒完全康復,雪人可以改天再堆,但身子必須養好,回屋歇著去,等中飯熟了,下人們會給你送飯的。」

    不能出去堆雪人,糰子雖然很遺憾,可他知道,聽姐姐的話比什麼都重要,於是站起身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告退禮就出去了。

    糰子走後沒多久,林嬤嬤便端著一碗清粥進來,「姑娘一大早還沒吃東西,想來早就餓了,喝點粥吧,知道姑娘病了,奴婢沒敢放葷腥,是清粥。」

    林嬤嬤一邊說,一邊走到床前坐下,與靜娘一般,打算親自餵她。

    靜娘是自己人,讓她餵一餵杜曉瑜倒是覺得沒什麼,可換成林嬤嬤,杜曉瑜便有幾分不自在了,勉強笑道:「你把碗給我吧,我自己來。」

    林嬤嬤堅持,「姑娘病成這樣,哪還能自己動手,還是奴婢伺候您吧!」

    說完,已經舀了一勺粥送到杜曉瑜嘴邊。

    杜曉瑜無奈,張開嘴喝了勺子裡的粥。

    林嬤嬤又餵。

    杜曉瑜喝了三勺就沒胃口了,直搖頭,「不要了,我吃不下。」

    林嬤嬤把粥放到桌上,擔憂地看她一眼,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不由得皺緊了眉頭,「怎麼還是這麼燙?」

    杜曉瑜道:「之前的湯藥里並沒有多少退燒成分,高燒退不下去也正常,我累了,你先出去吧,我歇一會。」

    林嬤嬤不敢忤逆小姐的意思,忙端了粥碗站起身,「那奴婢這就出去了,姑娘要有什麼事,只管知會一聲,奴婢定會第一時間趕來伺候。」

    杜曉瑜沒吱聲,躺下去拉過棉被蓋上,無力地閉上眼睛。

    丁文章請的大夫晌午過後才到,連茶都來不及招待他一碗就被請到了正房給杜曉瑜看診。

    丁文章在外頭等著,林嬤嬤、戚嬤嬤以及畫眉幾個丫鬟則是緊張地站在床前,看著杜曉瑜因為高熱而臉色通紅沉睡過去的樣子,一個個急得不行。

    一刻鐘後,老大夫收了蓋在杜曉瑜手腕上的帕子。

    林嬤嬤焦急地問:「大夫,我家姑娘的病情如何了?」

    本來就只是發了高熱而已,但這幫人表現得如此緊張,反倒是把老大夫給嚇了一跳,連聲安慰道:「這位姑娘只是起初被冬日寒邪入侵導致了惡風寒,到了夜間轉為發熱,不妨事的,老夫給開一劑辛涼平劑銀翹散方,你們把方子上的草藥搗碎,每次取六錢,用鮮蘆根湯煎煮,白天服藥三次,每兩個時辰一次,夜間服藥一次,另外還得注意煎藥時辰不能過長,聞到藥味即可,免得失了效用,只要按時服藥,過不了幾天,這位姑娘定會康復。」

    老大夫吩咐完,寫了方子就出去了,丁文章將他請到堂屋裡,給他倒了熱茶,又付了診金,老大夫喝完一盞茶才離開的。

    林嬤嬤親自去煎藥餵杜曉瑜服下,一整天,杜曉瑜都是躺在床上渡過的,中途丁里正兩口子好像進來探望過她,杜曉瑜還是睜不開眼,只是隱約聽到了說話聲,但過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繼續昏睡。

    白天是林嬤嬤幾人負責看守在杜曉瑜床榻前,晚間守夜就得靜娘親自來,因為杜曉瑜已經挑明了不喜歡杜家下人大晚上的在她房間裡。

    林嬤嬤幾人也是無奈,只能把守夜的任務交給靜娘。

    等其他房間的主子下人都歇了,傅涼梟才像昨夜一樣來到杜曉瑜房裡。

    靜娘心下一緊,提醒道:「昨兒個夜裡是姑娘不安生,奴婢不得已才會對王爺夜宿姑娘房間的事睜隻眼閉隻眼,但姑娘今日已經有了好轉,還請王爺克制一下。」

    傅涼梟淡淡瞥她一眼,沒說話,徑直走到裡間,在床榻前坐下。

    杜曉瑜睡得十分不踏實,因為鼻塞的緣故,呼吸聲很重。

    傅涼梟伸手理了理她的頭髮,眼神中除了痴迷,還有幾分懊惱。

    之前靜娘說筱筱是因為被他過分陰毒的手段嚇到了才會病倒,當時他沒反應,可過後卻覺得如鯁在喉。

    這件事膈應了他一整天。

    前世因為遇到她是在登基以後,每天除了處理政務就是陪她,沒有那麼多的糟心事,所以他的手段沒在她跟前暴露多少。

    這一世,儘管他一再地提醒自己不要輕易暴露了本性,要懂得克制,要學會收斂,可還是在聽到她被人欺負的時候忍不住想動手。

    但他沒想到,自己算計了那些人,結果連她也給賠進去了,病得這樣重,一時半會兒是好不起來的。

    見她受苦,他也不好受。

    傅涼梟凝視著因為高熱而睡不安生的杜曉瑜,眉心緊緊皺了起來。

    杜曉瑜似有所感,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中見到傅涼梟坐在床榻前,還以為仍舊身在夢中,口中微弱地喊了一聲,「阿福哥哥。」

    杜曉瑜渾身酸疼,想起來坐坐。

    傅涼梟忙扶著她起來,又往她後背墊了個靠枕。

    「你終於肯來看我了。」杜曉瑜說著,眼睛就濕潤了。

    傅涼梟有些不知所措,不能開口安慰,只能用手指替她抹去眼淚。

    杜曉瑜喉嚨燒乾了,嘶啞得厲害,哽咽了半天才說道:「我昨天去鎮上,所有人都告訴我,薛家兄妹死了,賀雲坤被人弄成了殘廢。」

    她越說越害怕,眼淚不停地滾下來,「我不知道是誰出手這麼狠,我真的恨死他了。」

    傅涼梟身軀僵硬,緊緊抿著唇。

    「我承認,我是不喜歡薛明珠,也討厭薛方明和賀雲坤,可是我從來沒想過要下那麼重的手殺了他們,阿福哥哥你明白嗎,那種感覺就好像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一下子害了那麼多人,我覺得我自己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罪人。」

    正巧這時靜娘把夜間服用的藥端了進來,柔聲道:「姑娘,該喝藥了。」

    杜曉瑜正處於情緒激動的時候,一抬手把靜娘手中的藥碗打翻在地,吼道:「喝什麼藥,我還是別好起來禍害人了。」

    她雙眼赤紅,眸子裡還含著星星點點的淚光,看起來十分的迷茫無助。

    靜娘無奈,看向傅涼梟。

    傅涼梟抬手示意她出去。

    靜娘彎腰把地上的狼藉收拾乾淨,輕聲推門而出。

    傅涼梟起身坐到床沿邊,輕輕把杜曉瑜摟進懷裡。

    杜曉瑜的眼淚這下找到決堤口了,伏在他胸口放聲大哭起來,「我真的沒想過要害人,可是他們為什麼會死?阿福哥哥你告訴我,我是不是上輩子做了太多孽,所以老天爺要懲罰我?」

    傅涼梟無話可說,作孽的人一直是他。

    「那天在酒樓,雖然薛絳珠設計了我,但其實我並沒有那麼生氣,畢竟我對賀雲坤本來就沒有什麼好感,況且我早就先一步識破了薛絳珠的小把戲,陪她玩,只是想看看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可我怎麼都想不到,那樣一個活生生的人,不過幾日不見,就變成了一具死屍,還是被她爹活活打死的。

    我好害怕,為什麼會有人如此狠心絕情罔顧他人生死輕易判刑,如果真的像我猜測的那樣,背後之人是想為我報仇的話,那他為什麼不問過我的意見就私自動手?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這麼做,並不是給我報仇,而是把我綁到了道德的火架上焚燒,那火燒得我透不過氣。

    還記得薛方明曾經來求過我,讓我放過他,可惜那個時候的我毫不知情,如今想想,若是那天我讓他進門,聽他把事情講清楚,我或許就能挽救回一條人命。

    可是……就因為我的疏忽,薛方明也死了,這對兄妹成了我一輩子都抹不去的陰影,我真的好恨那個私自決定別人生死的混蛋!我好恨他……」

    杜曉瑜一邊哭罵,一邊撒氣式地不停捶打傅涼梟的胸膛,想藉此讓自己好受一些。

    她每說一句,都好像有人用鈍刀從他心臟上割下一塊肉來,疼到忘了反應。

    杜曉瑜到底是還在病中,沒多大一會就哭累了,慢慢閉上眼睛在他懷裡睡著。

    傅涼梟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躺下,給她蓋好被子才推門出去。

    靜娘還守在外面,見到傅涼梟出來,小聲說道:「夜深了,您早些回去歇著吧,姑娘這裡自有奴婢會照看。」

    「靜嬤嬤,你是不是也覺得本王太過寡情涼薄,手段殘忍?」傅涼梟目光看向不知名的方向,聲音帶著幾分不確定。

    「這……」靜娘猶豫。

    「但說無妨,本王恕你無罪。」

    靜娘緩了口氣,應道:「是,奴婢覺得王爺有的時候處事太過絕情,您只顧著自己的一時之快,卻忘了那樣做會給周圍人帶來怎樣的傷害,以前也便罷了,可如今,您是姑娘的未婚夫,姑娘本性善良,從不會主動傷害無辜之人,也絕不會願意見到王爺您為了她做這些,她有自己的自保辦法,王爺過多干涉反而只會壞事,惹她厭惡。」

    說到這裡,靜娘也懊惱起來,「這件事說起來都怪奴婢不好,奴婢不該那麼莽撞告訴王爺的,否則您也不至於……」

    傅涼梟抬手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眉眼間划過一抹傷色,低喃道:「這一切都是本王的錯,一時情急,只想著收拾那些人,卻忘了顧慮她的感受,往後……」

    「往後還望王爺多加收斂。」靜娘急忙接過話,誠懇地說道:「奴婢上回陪著姑娘去鎮上的時候曾經試探過姑娘的心思,問她明明有那麼多人可以選擇,她為何單單選了王爺,姑娘說,因為王爺安靜,容易跟她相處,可見姑娘喜歡的,是身為『阿福』時候的王爺,倘若讓姑娘曉得王爺本性陰戾,她一定會因為害怕而慢慢地疏遠王爺,甚至是厭惡王爺。」

    傅涼梟喉嚨緊了緊。

    靜娘急得不行,「王爺……」

    「好,本王收斂就是了。」傅涼梟長長嘆了一口氣,讓筱筱害怕他,厭惡他,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轉過身,傅涼梟又吩咐靜娘,「你替我照顧好她。」

    靜娘頷首,「王爺放心,奴婢定當盡心盡力照顧好姑娘。」

    夜裡沒喝湯藥,再加上杜曉瑜動了情緒,夜間高燒反覆,可把靜娘給急壞了,這時辰請不到大夫,只能去外面弄了點碎冰來包在毛巾里給杜曉瑜敷著。

    杜曉瑜燒得太嚴重,嘴巴里一直說著夢話。

    靜娘湊近耳朵去聽,卻一句都沒聽清楚。

    等杜曉瑜消停些了,靜娘才出去煎藥。

    這次杜曉瑜沒有醒來,靜娘愣是掰開她的嘴巴餵下去的。

    一夜的精心伺候,杜曉瑜的高燒總算是退下去大半,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沒精神。

    靜娘見她眉心皺在一起,忙問:「姑娘,是不是哪裡又不舒服了?」

    杜曉瑜道:「肚子有些悶。」

    靜娘道:「興許是姑娘昨天吃得少,餓了吧,奴婢這就去看看林嬤嬤有沒有早起給姑娘煮粥了,要是煮了,立刻就給姑娘送過來。」

    杜曉瑜這才看清楚靜娘雙眼烏青,很明顯昨天晚上沒睡好。

    「靜娘,你回去歇著吧!」

    昨夜雖然沒醒過來,但自己渾身燒得滾燙,她還是有些意識的,不用想也知道靜娘不眠不休地照顧了她一宿,這時候哪裡還有多餘的精力去操心別的事?

    想到入睡前自己打翻了藥碗,又吼了靜娘,杜曉瑜心中覺得愧疚,難受地說道:「昨天晚上鬧情緒發作了你,你別往心裡去。」

    靜娘面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來,「姑娘的脾氣,奴婢是了解的,能讓您怒成那樣,想來是遇到什麼事兒了,只要能讓姑娘消氣,吼奴婢兩句沒什麼的。」

    杜曉瑜扯了扯嘴角,「等我病好了,帶你去縣城裡買樣好東西作為補償。」

    靜娘笑著道謝,又從木櫃裡翻出新的褥子和棉被來,「姑娘是病體,大夫交代了褥子和被子儘量換得勤一些,奴婢這就給姑娘換上。」

    靜娘將炭盆挪過來,把杜曉瑜扶起來暫時坐在軟椅上,又往她腿上蓋了一條毯子,這才去換褥子,掀開被子的時候,瞧見褥子上有一抹殷紅的血跡,靜娘呆了一呆,險些反應不過來。

    姑娘病重,王爺就算再荒唐,也不至於會做出那種事來,那就只能有一種解釋了。

    靜娘轉過身,看向杜曉瑜。

    杜曉瑜被她看得心裡發毛,「怎麼了?」

    「姑娘剛才說肚子悶,現在還悶不悶?」靜娘問。

    杜曉瑜仔細地感受了一下,點點頭,「還是有點難受。」

    靜娘眉頭舒展開來,「姑娘來癸水了,難怪昨天晚上會大動肝火,姑娘是初潮,想來有所不知,很多姑娘家遇到這種事的時候情緒起伏都會很大,要麼暴躁,要麼低落,姑娘別怕,奴婢房裡有新做好的月事帶,這就去給您拿。」

    杜曉瑜呆呆看著她,「癸水?」

    「對。」靜娘很耐心地解釋,「來了癸水,就代表姑娘長大了。」

    杜曉瑜當然知道癸水是什麼,只不過穿越這麼久,因為原主年齡太小身板太瘦的緣故,她好像都忘了女人還有月事這回事。

    如今看來,自己昨天夜裡會突然動怒也能解釋得通了。

    想到因為自己的情緒不穩定,阿福哥哥也跟著遭殃,杜曉瑜心裡很是過意不去,「靜娘,一會兒你要是見到阿福哥哥,請幫我轉告他,就說我不是故意的,等我病好起來,會補償他的。」

    靜娘心說王爺補償姑娘你都來不及了,哪還用得著你去補償他,「好,奴婢會轉告姑爺的。」

    換下棉被和褥子,靜娘很快抱了出去,快速拿了月事帶回來,給杜曉瑜換了一套乾淨衣裳,用了月事帶,這才扶著她躺下。

    熱病加月事,怎麼都不好受,幸好靜娘平日裡給她調養得仔細,並沒有宮寒,所以小腹只是有些悶,沒覺得痛,但杜曉瑜還是翻來覆去的難受。

    卯時過後,來照顧她的人換成了林嬤嬤,大概是從靜娘嘴裡得知她來了癸水,所以提前煲了紅棗桂圓黑米粥,有補血的功效。

    杜曉瑜比昨天精神一些,能自己喝粥,在林嬤嬤的監督下全部喝光了。

    不多會兒,廉氏過來看她。

    「妹子今天覺得怎麼樣?」廉氏一臉的擔憂。

    「好多了。」杜曉瑜靠坐在床頭,順手端過床頭柜上放著的小食給廉氏。

    廉氏哪裡吃得下去,「我聽老一輩的人說,常年不生病的人,病來如山倒,我以前不信,如今見到你,可算是信了,要說咱們家這麼多人裡面,就數你身體最康健,我們平時還有個頭疼腦熱的呢,擱你這兒卻見不著,我還想著,怕是你經常接觸草藥的緣故,所以身體比我們好,哪曾想,這一來就是重病,可把我們都給嚇壞了。」

    杜曉瑜滿心歉意,「是我不好,出去吹了一趟冷風,讓大哥嫂嫂和爹娘跟著擔心了。」

    廉氏道:「老宅那邊今天殺過年豬,娘昨天來的時候交代我轉告你,說她一忙完手頭上的活就過來看你。」

    「我人好好的呢,看不看無所謂。」杜曉瑜道:「家裡的活兒要緊,你讓娘不必過來了,省得跑來跑去的也麻煩。」

    「那怎麼成?」廉氏不同意,「昨天雖然來過,可你都沒醒著,娘那個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讓她來,她准跟你急。」

    杜曉瑜無奈地揉揉額頭。

    果然不多時,胡氏就提著一個竹籃子過來了,竹籃用巾布蓋著,裡面是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甜湯,成分是白果腐竹和糖水雞蛋。

    胡氏並不知道杜曉瑜來了癸水,只是覺得這丫頭成天喝那苦藥湯子,嘴巴里都是苦的,想趁著不喝藥的時候給她喝點甜湯潤潤口。

    杜曉瑜也的確是嘴裡發苦,癸水來得又難受,這碗甜湯簡直是雪中送炭,很得她喜歡,接過去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喝。

    胡氏道:「你慢點兒喝,又沒人跟你搶,一會兒嗆著了可咋辦?」

    杜曉瑜已經把甜湯喝完了,嘴角露出滿足的笑容來,「還是娘貼心,謝謝娘。」

    「先前我忙,沒來得及早早來看你,你不怪娘就好。」

    「哪能呢?」杜曉瑜忍不住笑,「嫂嫂跟我說老宅今天殺豬,想來娘早就忙得腳不沾地了,您還能忙裡偷閒來看我,我已經很感動了。」

    說到這裡,杜曉瑜又輕聲感嘆,「生病了就有這麼多人關心,真好。」

    「哎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麼!」胡氏不高興了,「生病很好受是吧?」

    杜曉瑜調皮地吐了吐舌,「我開玩笑的啦!」

    「行了,娘,咱們先出去把,妹子怕是困了,讓她歇一歇。」

    廉氏知道生病的人最忌諱吵鬧聒噪,當先站起身來,拉著胡氏要往外走。

    胡氏不忘回頭囑咐杜曉瑜,「丫頭,你好好養著吧,晚點娘再來看你。」

    「噯,好。」杜曉瑜點點頭。

    胡氏兩婆媳離開後不久,糰子悄悄推門進來,正準備閉上眼睛的杜曉瑜偏過頭,見他手裡抱著一個小雪人。

    杜曉瑜一驚,「糰子,你出去堆雪人了?」

    糰子搖頭道:「不是我,是鐵蛋知道姐姐病了,所以做了個小雪人送過來,托我轉交給姐姐,說讓小雪人陪著姐姐。」

    杜曉瑜臉上頓時露出一種啼笑皆非的表情來,又問糰子,「那這也是你的意思嗎?」

    「嗯。」糰子很誠懇地點點頭,「糰子想讓姐姐開心。」

    杜曉瑜道:「你們倆是好心,姐姐都知道,可是這屋裡燒了炭盆,你抱來的雪人一放下來就會開始化成水的。」

    「對哦!」糰子小小的眉頭突然皺起,露出一種後知後覺的困惑表情來,「可是糰子想要小雪人陪著姐姐,該怎麼辦呢?」

    杜曉瑜想了想:「這樣吧,你把小雪人放到這扇窗的窗台上去,窗台離我近些,我轉過頭就能看到了。」

    「好。」糰子高興起來,害怕小雪人化了,趕緊跑出屋子,先捧了一堆雪在窗台上,再把小雪人穩穩噹噹地放上去。

    辦妥之後,糰子才又進來,對杜曉瑜道:「姐姐快好起來吧,等你病好了,咱們再去堆一個更大的雪人,那樣就不會化了。」

    「嗯。」杜曉瑜含笑點頭,精神還是很虛弱。

    糰子不知想到了什麼,跑過來一頭扎進杜曉瑜懷裡,委屈地說道:「姐姐,姐夫不理我了,糰子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為什麼不理你?」杜曉瑜問。

    糰子如實道:「早上我去叫他吃早飯,他就一直呆愣愣地坐在窗前,看起來好像一個晚上都沒睡覺,臉色很不好,後來我把早飯送過去,他也不吃,拿上弓箭就出門了,大哥哥問他去哪,他也沒搭理,大哥哥想跟上去,但是姐夫走得很快,大哥哥沒跟上。」

    杜曉瑜聽得皺起了眉頭,「這麼說,阿福一個人進山了?」

    「好像是的。」糰子道。

    「那個傻子!」杜曉瑜心中越發焦急,「他一定是生我的氣了,你快去把大哥哥叫來,就說我有事找他。」

    糰子很少見姐姐急成這樣,直接被嚇到,也不敢耽擱,很快邁著小短腿去東廂房那邊請丁文章。

    到了才發現屋子裡只有廉氏和丁安生母子。

    廉氏見他跑得氣喘吁吁,疑惑地問:「糰子,你這是咋了?」

    糰子問:「大哥哥呢?」

    廉氏道:「他去老宅幫忙殺豬了,有什麼事,你跟我說也一樣的。」

    「姐姐找大哥哥有事。」糰子說。

    廉氏把丁安生放在小榻上,吩咐糰子,「你幫我看著寶寶,我去去就來。」

    廉氏很快來到杜曉瑜的屋子。

    「嫂嫂,怎麼是你,大哥呢?」因為著急,杜曉瑜連睡都不敢睡了,一直朝外面張望,沒想到等來的卻不是丁文章。

    「你大哥去老宅幫忙了,妹子,你到底有什麼事這麼著急?」廉氏見她嘴皮幹得厲害,急忙給她倒了杯溫水。

    杜曉瑜接過喝了一口潤潤唇,這才道:「糰子告訴我,阿福哥哥出去了,我很是擔心他,所以想請大哥去幫忙找找看。」

    這事廉氏知道,「早上你大哥跟我提了一句,說阿福兄弟一個人拿著弓箭出的門,想來是去打獵了,本來你大哥要跟著去的,只是那阿福兄弟走得太快,再加上老宅今天事兒多,你大哥也走不開,索性就沒追上去了。不過我覺著,應該沒什麼問題,阿福兄弟是獵戶,要論山裡的打獵經驗,他可比你大哥還豐富呢,應該是妹子你心火燒的旺,太過急切了。」

    杜曉瑜無法向廉氏解釋昨晚自己哭鬧的事情,只是默默的在心裡祈禱阿福哥哥這次出去能平安歸來。

    廉氏看出來杜曉瑜比以往都要急躁,也不想讓她失望,「這樣吧,我去看看你大哥忙完沒有,要是忙完了,讓他馬上進山去找。」

    「謝謝嫂嫂。」杜曉瑜感激地說道。

    「沒事兒,你快躺下休息,我這就去老宅了。」廉氏囑咐完,很快出了屋子。

    找到丁文章的時候,他才剛剛洗完手。

    聽廉氏說完,丁文章無所謂地道:「嗨,妹子也太小心了,我跟阿福兄弟進山打獵那麼多次,每次都能被他的身手驚到,人家可是正宗的獵戶,山裡的情況,誰能比他更熟悉,放心吧啊,沒事兒,到了晚上一準回來。」

    本來廉氏不擔心的,被丁文章這一寬慰,反倒開始擔心起來,「你說這要有個萬一……」

    丁文章不樂意了,「呸呸呸,烏鴉嘴,哪有那麼多萬一,這眼瞅著就要過年了,咱們一家人自然都會平平安安的。」

    廉氏也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忙往地上吐了幾口口水去晦氣,「那我這就去給妹子回話了。」

    「去吧!」丁文章道:「你讓她啥也別想,安心養病,晚上要是有胃口了想吃殺豬飯,我親自給她送去。」

    廉氏回到新宅,把丁文章的話轉告了杜曉瑜,杜曉瑜嘆口氣,「算了,阿福哥哥都已經出去這麼久,就算大哥去找,他也不一定知道人在哪,少出去一個人就多一分安全,免得後面再出了什麼事,我操心不起。」

    廉氏坐下來,頭一抬看到窗台上的小雪人,小雪人已經開始化得變形,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廉氏道:「誰這麼調皮往窗台上放了一堆雪?」

    說著要去外面扔了。

    杜曉瑜阻止道:「是鐵蛋趕早捏的一個小雪人,讓糰子抱來逗我開心,我見屋子裡太熱,怕化得太快,就讓糰子放到了窗台上,沒事的,影響不到我,就讓它自己化好了。」

    廉氏一聽,樂了,「我說呢,鐵蛋一大早在咱們家大門外瞎轉悠,問他話他也不老實回答,原來是想給你捏個小雪人呢,我嫁到丁家這麼多年,對於鐵蛋自然是了解的,這孩子以前那叫一個皮,誰都管不住,她娘又是個潑辣性子,自己不管教,兒子惹了禍還不准別人多說一句,我那時候就覺得,鐵蛋這小輩子八成也就那樣兒了。

    還是妹子你有法子,不僅讓鐵蛋娘埋頭低調做人,還把鐵蛋給掰正過來,能想得到捏個雪人逗你開心,擺明了這孩子心腸還是不賴的。」

    杜曉瑜望著窗台上的雪人,幽幽道:「鐵蛋本來能成為好孩子的,是他娘沒用心教,所以學壞了,其實嫂嫂說得對,鐵蛋本性不壞,否則我做得再多,也都是徒勞。」

    廉氏打趣道:「只是可憐這小雪人了,送過來註定是要化成水的。」

    有人陪著說說話,杜曉瑜的注意力也分散了些,沒有再像先前那樣擔心阿福的安危,等她困得睡著了,廉氏才把窗戶關得只剩兩指寬的一條縫,然後悄聲出去。

    黃昏的時候,傅涼梟背著弓箭,扛了一隻野狍子和兩隻野兔回來。

    已經睡醒洗漱好準備上夜的靜娘細心的發現,王爺出去一趟再回來,骨子裡那種冷硬的氣息淡去了不少,似乎眉目間也增添了幾分柔和,這是她從前沒見過的。

    杜曉瑜才喝完藥,聽說阿福回來,迫不及待地讓林嬤嬤去請。

    傅涼梟身上都是寒氣,快速換了一身衣服,又往湯婆子裡裝了熱水,這才去杜曉瑜的正房。

    進了裡間,把湯婆子遞給她,他安安靜靜地坐下來。

    杜曉瑜不知道他是問了誰曉得自己來癸水的,臉熱得厲害,越發覺得那湯婆子燙手,但還是小心地放到小腹上捂著。

    「阿福哥哥,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杜曉瑜望著他有些憔悴的神情,看來糰子沒撒謊,他一個晚上都沒睡覺。

    傅涼梟搖頭。

    「若是沒生氣,那你昨晚怎麼不睡覺?」

    傅涼梟想了想,打著手語說:擔心你的病情。

    杜曉瑜心下一暖,「我今天喝了藥,燒退了,精神也很好,不用擔心。另外,昨天晚上的事是我失態了,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一時氣不過,其實今天想想也挺後悔的。」

    傅涼梟:從今往後,我會保護你,你說的那個人,他不會再出現了。

    杜曉瑜睜大眼睛,「你去找他了?」

    傅涼梟頷首。

    「你有沒有事兒?」杜曉瑜急切地想要看看他有沒有被那人傷到了哪裡。

    傅涼梟:他說了,從今往後再也不會做那種事恐嚇你,別怕,有我在,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別怕,有我在。

    杜曉瑜覺得這是她見過最溫暖人心的啞語,雖然不能聽他親口說出來,可那種暖意就是抵擋不住地往心田裡流。

    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選他做上門夫婿了,因為他除了安靜,還很溫暖,總會在必要的時候給她心靈上很大的慰藉。

    她想要的相公,可不就是這樣的麼?說得少,做得多,一切都在行動上。

    「阿福哥哥你去鎮上幫我買一些紙錢回來吧!」杜曉瑜認真地看著他,「薛家兄妹已經走了,我不能為他們做什麼,只能燒點紙錢聊表歉意,希望他們九泉之下能安息,早登極樂。」

    傅涼梟沒拒絕,欣然應下,第二天一大早就去鎮上把紙錢給買了回來。

    杜曉瑜今天有精神下地了,找個竹籃把紙錢裝在裡面,又讓阿福端了個炭盆,兩人到了沒人的竹林後才開始燒。

    杜曉瑜一邊燒一邊小聲道:「薛方明,我不知道你最後有沒有怨過我,但我還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都怪我疏忽大意沒能及時反應過來救你一命,若你泉下有知,還請安息吧,以後你們兄妹的爹娘,我替你們去盡孝。」

    杜曉瑜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傅涼梟心上再次遭受重重一擊。

    他做的孽,她去還債。

    他是惡鬼,她是良善的化身,所以最後才能母儀天下,恩澤蒼生。

    難怪慧遠大師說執念是他的業障,執念太過,遭殃的是天下人,執念不夠,遭殃的還是天下人。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他所念所求的那個人,是他一輩子的執念,如果這份念想太深了,他的雙眼裡便只看得到她而罔顧蒼生,若是念想不夠深厚,那麼他便得不到她的人,更得不到她的救贖,他會一再地墜入罪惡深淵,生靈塗炭,早晚的事。

    慧遠大師是想告訴他,執念須得有個度。

    把控得好,自然得償所願普天同慶,把控不好,執念最終成為魔念,對他而言絕不是什麼好事。

    傅涼梟以前從來沒想過要把慧遠那老神棍的話放在心上,可如今見到筱筱的言行,他才想通,下定決心從此後一定要改邪歸正。

    低下頭,傅涼梟用手指在地上寫了三個字:我陪你。

    杜曉瑜覺得很感動,卻沒說話,只是笑著看了他一眼。

    回到家的時候,杜曉瑜發現大門前停著兩輛馬車,看裝飾有點熟悉,像是府城秦家的馬車。

    難道是秦宗成來了?

    杜曉瑜大步走進去,果然老遠就聽到了秦宗成他們在堂屋裡的說笑聲。

    「秦老伯。」杜曉瑜打開帘子走進去,滿臉笑意,「您怎麼來了?」

    秦宗成道:「這不年底了嗎?把這一年的帳本拿來給你過過目,順便想跟你商談生意上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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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初來癸水,暖男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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