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接親拜堂,不算喜歡?(一更)
這樣的反應,連江亦嘉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杜曉駿不是她心心念念了好幾年的人嗎?
看到他娶了自己的好姐妹,她不是該心痛如割淚如泉湧嗎?
可這不痛不癢的感覺,似乎跟自己預料中的差別有些大啊!
怎麼回事?
正當她納悶之際,新娘子已經拜別了長輩們,由長兄背著往外面花轎上去了。
杜曉駿路過江亦嘉身邊的時候,腳步停頓了一下,輕聲說:「江姑娘好久沒去我們家了,小妹常念叨你,今兒是我大喜之日,姑娘能否賞個臉,過去坐坐?」
杜曉駿這麼做,是由於前些日子因為秦楓媛,杜江兩家的關係僵了不少,他想趁機讓小妹和江亦嘉緩和緩和。
「……」
江亦嘉啞口無言,最後只能硬著頭皮應下。
——
杜家這邊的賓客已經陸陸續續上門了。
雖說是三房的嫡子娶親,可因著杜曉瑜准王妃的身份,柳氏和方氏兩妯娌娘家那邊的親戚來了不少,帶了好幾個同輩的小姑娘來。
其中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這會兒杜曉瑜的海棠居里,全是一幫子十三四歲的女孩兒。
有柳氏娘家那邊的,方氏娘家那邊的,更多的是杜家旁支的。
一個個全都圍著杜曉瑜。
杜曉瑜今兒穿了一身新做的水紅緞面襖裙,白色貂皮圍脖,艷麗的顏色讓她那張小臉顯得越發的嬌粉。
女孩兒們嘴巴很甜。
「曉瑜姐姐皮膚好好,又嫩又滑,像剝了殼的雞蛋。」
「曉瑜姐姐這件衣服好漂亮,料子摸起來軟軟的。」
「曉瑜妹妹這頭面是訂製的吧?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款式,真好看。」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
杜曉瑜的海棠居從來沒這麼熱鬧過,難得熱鬧一回,看著一個個水靈靈的小姑娘,一雙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她難得的不厭惡這種場合,一直面帶笑容。
距離開席還有好久,杜曉瑜讓靜娘去做了一些點心小食。
人太多,儘管做的不少,一人拿上一塊就幾乎沒有了,吃到嘴裡的時候,所有人的眼睛都明顯亮了一下。
長這麼大,她們還是頭一回吃到這麼美味的點心呢,恨不得連舌頭都給吞下去,只是可惜,已經沒有了。
杜曉瑜看了一眼,便只得讓靜娘再去做。
今兒是杜家大喜的日子,藥鋪里給夥計們發了賞錢,放假一日。
因此幾個丫鬟全都在家。
雪鶯聽到杜曉瑜又讓靜娘去做吃食,嘀咕道:「姑娘犯不著這樣使喚靜娘,一個人做這麼多人的吃食可不容易呢,直接去大廚房端一些來不就成了?」
杜曉瑜想想也是,便喊住了靜娘,讓雪鶯幾人去大廚房端些點心來。
大廚房的手藝當然比不上靜娘,姑娘們拿起一塊來咬了一口,嘗到味道遠不如之前的小食,心裡有些失望,但誰都不敢明說,不動聲色地把手裡的吃完就沒再繼續拿了。
杜曉瑜也看在了眼睛裡,卻沒做出什麼反應。
畢竟雪鶯說得對,她們人太多了,做點心又不是光動動嘴皮子就能成的事兒,得費好大一番功夫呢,能讓每個人嘗嘗鮮就算不錯了,哪能供得上當飯吃的。
吃了點心,眾人又起了興致,紛紛說想去梅園賞花。
來的都是客,雖然梅園裡有不少爺爺寶貝的名品,杜曉瑜也不好直接拒絕,讓人去前頭開路。
今日雖沒下雪,前幾日積的雪卻還沒化完,厚厚一層覆蓋在梅花上,白裡透紅,冰雪清艷。
姑娘們驚嘆不已,「真美啊!」
杜曉瑜莞爾,「我爺爺愛花,平日裡有事沒事就親自來梅園打理,花匠們在這一塊上更沒少費心思,所以這一處園子要比別處精緻得多。」
聽到杜曉瑜這麼說,一個準備摘梅花來戴的姑娘默默收回了手。
其實杜曉瑜本就是有意說給她聽的。
梅園裡的梅花可不是普通品種,照水梅,綠萼梅,灑金梅和硃砂梅,應有盡有,大多都是上品,外面多少愛花之人求而不得,梅園算是爺爺辛苦了一輩子「打下來的江山」,裡頭全都是他的心愛之花。
能對外人開放就算不錯了,怎麼能動手摘?
若是一人開了先例,後面的姑娘少不得要一人摘上幾朵,那得把爺爺的「江山」糟蹋成什麼樣啊?
有那些識趣的,早就從杜曉瑜的言語裡聽出點意思來了,只是一個勁的奉承著,哪敢動手去摘上一朵,哪怕心裡癢得不行。
杜曉瑜正往前走著,忽然聽得二門的婆子進來說,江姑娘來了。
杜曉瑜大為意外,今日可是杜曉駿大喜的日子,江亦嘉竟然也來湊熱鬧?
雖然杜曉瑜私心裡的確是希望江亦嘉來,不過對於江亦嘉來說,這種扎心的場面只會讓她整個人都崩潰了吧?
「快請進來。」回攏思緒,杜曉瑜吩咐婆子回去傳話。
江亦嘉沒多久就跟著下人來了梅園。
很大一部分人不認識江亦嘉,但一聽說是江亦臣的妹妹,馬上就有人自來熟地姐姐長妹妹短開始巴結討好了。
杜曉瑜忍不住搖頭,有些好笑。
那個京城第一才子果然名氣非凡,只隨便一提,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江亦嘉被一群不認識的姑娘圍著嘰嘰喳喳,壓根沒辦法和杜曉瑜說上一句話。
杜曉瑜有些幸災樂禍地躲在暗處沖她吐舌頭,然後帶著水蘇幾個去花房裡坐,一邊品茶,一邊悠閒地看著外面像被娛樂記者圍堵的「大明星」江亦嘉。
江亦嘉老遠瞧見杜曉瑜那幸災樂禍不打算幫忙的樣子,氣得直跺腳。
她眼珠子轉了轉,指著一盆照水梅說:「這花是老太爺壽辰的時候,我三哥特地送來的呢!」
眾人一聽,紛紛研究那盆梅花去了。
江亦嘉終於脫身,提著裙擺匆匆推開花房的門。
杜曉瑜已經讓人把她的茶給倒好,然後把下人都給遣出去。
江亦嘉哼了聲,「你就是這麼待客的?」
杜曉瑜道:「誰讓你不請自來。」來參加意中人的婚禮,這不是找虐嗎?她都因為考慮到了這一層,特地沒給江亦嘉送請帖了,沒想到江亦嘉還自動送上門來。
江亦嘉再哼,「要不是四少爺開口,你以為我樂意來?」
「不是吧?我四哥?」杜曉瑜睜大眼睛,「他請你來的?」
「我去丞相府送三姑娘出門,見著他了,他跟我說你這幾日別的事兒不做,光念叨我念叨得吃不下睡不著了,讓我來解了你的相思苦。」江亦嘉毫不客氣地損她一下。
杜曉瑜聽得出來這是氣話,笑了笑,「哎,說真的,你這麼來,真不怕心被紮成篩子啊?」
這得是鼓起多大勇氣才過來的啊?
杜曉瑜自認為換了是她,還沒本事做到這般心寬。
江亦嘉嘟囔道:「來都來了,你難道還把我攆出去不成?」
「我當然不可能攆你,我是怕你一會兒難過。」
江亦嘉咬牙切齒,「你還說,就不能講點別的讓我開心一下嗎?」
杜曉瑜眯了眯眼,一副納悶的模樣,「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並沒有那麼傷心?」
「有……有嗎?」
杜曉瑜說起這一句的時候,江亦嘉沒來由的覺得心虛,仿佛喜歡杜曉駿只是一個謊言,如今謊言被人拆穿,她有些無地自容。
「你敢來,就說明有。」杜曉瑜篤定道。
因為江亦嘉的反應實在是太奇怪了。
按說喜歡一個人那麼多年,如今人家娶親了,新娘不是她,她就算不哭得肝腸寸斷,也該是黯然神傷美人垂淚才對。
可人家不僅大喇喇地來參加婚禮,精神頭看起來似乎還不錯?說明昨天晚上並沒有輾轉反側睡不著覺,反而睡得很好。
杜曉瑜突然有一種錯覺,江亦嘉似乎並沒有她說的那麼喜歡杜曉駿。
就算有人偉大到放手成全對方,那細微的表情也該是帶著苦澀的,哪像江亦嘉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除了嘴巴不饒人,她渾身上下,沒有哪裡體現出來受了情傷。
這……是喜歡嗎?
「我來,那還不是因為他親自開口了。」江亦嘉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擱在膝上的雙手不斷搓著。
「哦,新郎官讓你來你就來啊,你傻的嗎?」
江亦嘉氣紅了臉,不想和杜曉瑜說話。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杜曉駿開口的時候,她並沒有把自己當成賓客,反而直接把自己聯想成之前滿腹算計的那個江亦嘉,心裡有一種衝動催促著她一定要來杜家,因為她要勾引那個人,以完成自己的目的。
來杜家刻意引起那個人的注意,仿佛已經成了一種自然而然的習慣,以至於她剛才在進門的時候,習慣性地四處張望,似乎想從杜家這麼多賓客裡面找到那一抹修長的身影和一雙沉靜幽深的眸子。
杜曉瑜看著江亦嘉滿臉紅暈的樣子,有些好笑。
這姑娘八成到現在都沒搞懂「喜歡」是什麼。
「姑娘,花轎回來了。」外面的丫鬟滿臉喜色地進來稟報。
杜曉瑜馬上站起身來,想到了什麼,又側身瞥了江亦嘉一眼,問她,「要不要去前院觀禮?」
江亦嘉沒有片刻的遲疑,直接點頭,「好。」
於是二人出了花房,帶著還在賞花互相套近乎的姑娘們去往前院。
新郎官已經射箭踢了轎門,正牽著大紅綢子的一端,和新娘子一同跨進大門來。
哪怕是蓋了一頂紅蓋頭,仍舊擋不住新娘子的絕色風姿,纖腰裊娜,聘聘婷婷,每走一步都像能生出一朵蓮花來。
杜曉瑜在穿堂處就頓了腳步,一直目送新娘子踩著紅地毯緩步而來,心底暗暗驚嘆。
果然不愧是第一美人,這身段兒,這氣質,果然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她還以為那天見到的秋敏君就夠出塵絕俗的了,沒成想今日又見了一位人外人。
莫說是旁邊眼睛都看直了的一幫男賓,就是杜曉瑜,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掀開蓋頭看看下面究竟是怎樣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
杜家能娶到這樣一個媳婦,該說是四哥踩了狗屎運還是上輩子積福了?
不,應該是楚王的費心成全。
想到這兒,杜曉瑜心裡沒來由地冒著酸水兒泛著嘀咕,第一美人都不要,傅涼梟是瞎呢還是瞎呢?
要換了她,肯定要把「門當戶對」放在第一位,姿容絕世,出身高貴,品行俱佳的美人兒必然是首選啊,怎麼可能眼瞎到看上灰姑娘?
新人已經進了喜堂。
江亦嘉見杜曉瑜還在發呆,伸手拽了她一下,「走啦!」
杜曉瑜回過神來,馬上跟著走進去。
老遠就聽到贊禮官高喊著拜堂的聲音。
杜程松和楊氏滿臉笑容地看著那對新人,老太太今兒也樂呵,見杜曉瑜進來,便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去看熱鬧。
老太太道:「五丫頭,今年是你四姐和你四哥,明年就輪到你了。」
喜堂里喧譁得很,杜曉瑜俯下身,貼在老太太耳朵邊道:「奶奶,早著呢!」
「不早啦!」老太太呵呵笑著,瞅見杜曉瑜旁邊還站著江亦嘉,又說:「聽說江夫人正在給嘉姐兒議親,這事兒可有眉目了?」
江亦嘉臉色微紅,搖頭道:「還沒呢老太太。」
「那也應該八九不離十了。」老太太看著她,「多好的人兒啊,也不知道將來去了哪戶人家。」
江亦嘉但笑不語,說實話,哪怕已經十六,她至今都還沒想過婚嫁的事。
禮成之後,喜堂內更是哄鬧聲不斷,有幾個杜曉駿的朋友,高聲攛掇他在堂上就掀了新娘子的蓋頭讓大伙兒都瞧瞧長什麼樣。
那可是第一美人呢,要是能嫁給他們,他們也能一輩子只娶這麼一個。
杜曉駿瞪了那幾人一眼,護犢子似的把許如月護在懷裡,然後牽著她朝著新房去。
許如月被杜曉駿牽著,外面寒風凜冽,他的大掌十分溫暖,熱度一點一點傳到她掌心裡來,讓蓋頭下的許如月止不住地心跳加速。
杜曉駿感覺到她的手有些冷,索性先不急著走,停下來,雙手捧著她的手搓了搓,溫聲道:「坐這麼長時間的轎子,凍壞了吧?」
許如月搖搖頭,沒出聲,心裡卻抹了蜜兒似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