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6章 乖孩子
百里嘯林面容俊美,笑容清朗,他長得極像蘇樂兒,卻沒有男生女相般的柔弱,整個人風度翩翩,若不是知道他做的事,怕是沒有人會把他和陰險算計自己兄長的人聯繫到一起。
他在百里燁晨面前跪下行了大禮,仰著臉道:「曾祖父,孫兒嘯林,給您請安了!孫兒早就想見曾祖父,今日終於見到了,曾祖父您鶴髮童顏,精神矍鑠,真像老神仙一樣!」
他的聲音里也透著一股子輕快,嘴又甜,好像春風吹來,透著股子溫暖熨帖。
他的神情也很輕鬆,好像這不是在地牢里見他的曾祖父,而是在寬敞明亮的大堂里一般。
他跪在地上,後背挺得筆直,笑容又那麼陽光,百里燁晨不自覺就道:「好好好,乖孩子!」
如果旁邊柵欄內,沒有衣衫沾滿血跡的百里秀峰,這還真是一副認親的溫馨畫面。
兩個曾孫,一個遍體鱗傷,血肉模糊,被折磨得形容狼狽;一個衣著光鮮,笑容明朗,好像在外踏青遊春的世家公子,還真是天差地別。
百里秀峰淡淡地垂下目光,不去看這樣一副畫面。
他出身在百里世家,就是一個悲慘的開始,五歲時候親眼見到百里澤木殺了他的母親,又神色猙獰無情地把他推下水。
而後被百里呈番找回,雖是作為少家主培養,但若做錯事,懲罰之重,讓人髮指。他都挺過來了,隨著他越來越優秀,百里呈番對他越來越好,越來越看重,他亦以為,那是正常的祖孫之愛。
他開始慢慢地也像一個孫子對爺爺那樣,投入了感情,珍惜起這份親情來。
原來根本就不是,不過是無可奈何之下的別無選擇罷了,一旦有另一個選擇,他馬上就成了被拋棄的那個。
此刻,百里嘯林認親,百里燁晨又如初見他時一樣,笑容溫和慈愛之情現於言表,他還能說什麼?
終歸一樣是被拋棄了。
百里世家於他來說,已經算是一個巨大的地獄,他朝不保夕,只能任人魚肉。這種感覺,百里秀峰從十四歲起就再沒有體會過了。自被接進百里世家,想到母親的慘死,自己的死裡逃生,還有在外流浪時所受的苦,他就告誡自己一定要強大,一定要把一切都控制在手中。
他做到了,朱梁一國的軍政大權,百里世家的少家主,江湖勢力遍布三國,他做到了,他甚至已經準備一統天下。
然而,現在算什麼?
陰溝裡翻船?
不。
他只是被親情的假象所蒙蔽,或者說,他自五歲母親死後,就對親情既畏懼又渴望,好不容易,在百里呈番那裡感覺到一點祖孫親情,這麼些年,一點一點消除了那點畏懼,變得渴望和珍惜。
然而,還是這樣的親情,把他出賣和算計,他堂堂一個朱梁攝政王,自認為也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卻這麼窩囊的淪為了階下之囚。
此刻,見百里燁晨也是如此,除了自嘲,他反倒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