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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望,姐姐錯了。」
顧希道:「你沒有錯,你只是一時還沒有習慣,習慣於我長大了,習慣於我可以讓你依靠了。」顧希拍拍她的肩膀,「慢慢適應起來,對孩子來說,來自母親的鼓勵才是最重要的。或許明天,你可以再去學校看一看,看一看他們是否真的道歉了。當然,別忘記給孩子的菜里放肉。」
「嗯。」喬舒雙眼很紅,但是她眼底有了堅持。
顧希還是有些欣慰的,喬舒是個賢惠的妻子,以夫為天的那種。如果沒有張婆子的老鼠藥事件,恐怕她還不會和張小山離婚,但因為這件事,有喬念這個受傷的孩子在,喬舒會站起來、會勇敢起來。
顧希固然可以教好孩子,但在有母親的情況下,孩子的成長是離不開母親的關懷和教育的。
第二天,喬舒又去了學校了。什麼道歉都是沒有用的,孩子們又欺負喬玉,又搶他的飯盒了。而且還被喬舒抓到了,喬舒要老師、要校長給她一個交代,否則她就去問一問郝社長。聽到喬舒搬出郝社長,學校怕了,讓學生和老師一起給喬玉道歉。
回頭,喬舒把這件事告訴了顧希,顧希想了想:「小玉休學吧,現在已經四月份了,等到9月份希望學院就開學了,這段時間還是你在家裡教他吧。公社小學的老師不負責任,校長也是姑息養奸。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們就是把事情鬧大了,小玉在那裡也讀不了多久。」
「好,聽你的。」
「再說,你是高中生,教一個小學生綽綽有餘了,比公社小學的老師有資格。」顧希又道,「而且,公社小學距離溪頭村又遠,孩子每天自己去上學也辛苦。」
「那……明天去學校辦理休學?」喬舒問。
「你決定就好。」這個年代根本沒有休學一說,更何況是公社裡的農村小學,不想上學可以直接不去,學校並不會管你這些事兒。
轉眼間,到了4月20日,吳隊長說的壞分子要來溪頭村了。顧希下鄉快兩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壞分子,溪頭村也是第一次接到壞分子被下放到這裡的通知。
這天是周一,崔傅開著拖拉機和吳隊長一起去接人了。
他們到的時候,送壞分子下來的火車還沒有到,兩人等了一個半小時,才等到革命委員會的同志帶著壞分子出現。
「是溪頭村生產大隊的嗎?」革命委員會的同志看上去有點冷傲。
吳隊長道:「是的,我是溪頭村生產大隊的隊長,來接下放的壞分子。」
「就這七個人。」革命委員會同志道,「人帶到了,我走了,對這些壞分子不用客氣,他們不聽話的時候就狠狠的批鬥。」
「是,謝謝您指導。」吳隊長趕忙道。這年頭,誰不怕革命委員會的人。就是他們溪頭村以前實在太窮,所以沒有引起革命委員會的主意,也不知道這次這些人為什麼會被下放到他們溪頭村。光是想,吳隊長就要掉頭髮了,煩死。
等革命委員會的同志離開之後,吳隊長對他們道:「不是七個人嗎?怎麼有八個?」
一個看上去頗有氣勢的中年男人道:「這是我兒子,他不忍心我下放,所以跟著來照顧我,大隊長不用管他,就當他是下鄉的知青好了。」
吳隊長道:「行,按照下鄉的知青根據工分給糧食。」
「哎,謝謝大隊長了。」中年男子雖然在跟大隊長說話,但眼神卻始終看向崔傅那裡。
吳隊長道:「我們的拖拉機在外面,走吧。」他語氣略帶不耐煩。誰願意接受壞分子來村里啊?
崔傅沉默的跟著吳隊長出去了,等眾人上車之後,吳隊長問:「你們七個人之前是幹什麼的?老實說,咱還得給你們安排活兒呢。」
其中一個滿頭白髮,看上去年紀較大的人道:「我以前是大學的教授,這次遭了事。」看似說的平淡,但其實這遭事受到的折磨也只有自己知道。被人追著打,被人吐口水,連一條腿都瘸了。到了這鄉下也不知道怎麼樣。昔日的學生一個一個的和他保持距離,這次能來溪頭村,還是其中兩個念著他的學生安排的,說是溪頭村地處偏僻,革命會的人不怎麼管,雖然貧窮些,但比在城市裡、比在富裕的鄉下安全些。
「我以前是醫生,會看病,村裡有需要看病的可以找我。」一個老大夫道。他比老教授好一些,但是頭髮也已經半白了。
吳隊長道:「咱們村里不缺醫生。」連老師也不缺,知青多的是。吳隊長心裡開始嫌棄,這兩個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拎的,能幹什麼活?沒活沒工分,沒工分沒糧食,這也不能怪他。
還有兩個老婆子,一個是老教授的媳婦,也是大學教授。另一個老婆子是工廠里搞貪污之類的,被下放了。
接著中年男子道:「我是個普通人,也是遭了事,隊長你放心,我力氣大,能幹活。」
「我也是普通人,也是遭了事,我力氣也大,能幹活。」說話的也是中年男子,挨著前面的那個。
還有一個女孩子,是工廠那個老婆子的女兒,不肯跟老婆子脫離關係,所以也一起被送來了。
吳隊長聽著他們介紹,眉頭皺的越來越緊。在吳隊長心裡,這些人都是不頂事的,沒用。吳隊長思考的是,這些壞分子住哪裡?
「崔秘書,待會兒把車開到食品廠,我要去跟喬醫生商量事情。」吳隊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