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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陳生見他沒有立刻大叫人來抓住他,倒是秦疏始料未及的。
按照李三的形容,他應該是個內心很歹毒的人,可是和陳生面對面,秦疏一點都感覺不到,甚至還覺得陳生是個很好的人。
陳生點點頭,轉而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有。」雲漾還沒來,李三一個鬼站在房頂干著急,秦疏只能先嘮嗑起來了。
他坐在陳生旁邊,低聲道:「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李三……他死了,你知道嗎?」
陳生臉上的笑容瞬間一僵,然後緩緩的消失不見了。
他轉開目光,看向一邊亮起的燭火,半響後才開口:「我知道。」
三個字,沉重萬分,壓的氛圍都有些令人喘不過氣了。
站在房頂上恐高的李三都不敢往下看,終於鼓起勇氣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陳生那有些哀傷的表情。
他一時間說不出來什麼滋味。
這是什麼表情?裝出來的?那也太會裝了吧?他要是不知道,還以為他是為自己而難過的!
呸,偽君子!
實在可恨!
「那,陳大夫覺得兇手會是誰呢?」秦疏問。
陳生搖搖頭,「我不知道兇手是誰,不過我聽說昨日抓到了兇手,但是又讓給逃了。」
秦疏身體一僵。
他該怎麼說,你口中那個被抓到又逃了的兇手實際上就在你面前呢。
看來陳生並不知道抓住的人就是他。
「陳大夫覺得誰會是兇手呢?」
他這話問的太有暗示性,誰都幾乎能聽出來。
陳生看了秦疏一眼,果然明了,淡淡的笑了,「你覺得是我嗎?李三他天天嚷嚷著我殺了他的母親,如今他也死了,值得懷疑的人確實只有我。」
李三在房頂上呸了聲,心想你自己知道就好,除了你還有誰!
他拍了拍瓦片,瞪著秦疏,催促他趕緊出來,「你還跟他廢什麼話!你出來啊!」
秦疏沒理他,只是沖陳生搖搖頭,「我覺得不是陳大夫你。」
他站起身,盯著陳生的眉目間溢出的淒涼,平靜道:「因為一個人的悲傷,是很難裝出來的,是真是假,一眼便知。陳大夫,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麼一直執著於勸李三跟著你嗎?」
李三在房頂瘋狂大喊,幾乎抓耳撓腮,「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什麼悲傷!那都是假的!你是眼瞎才覺得他是真的吧!你別被騙了!啊啊啊啊啊,你怎麼可以這麼蠢!他就是喜歡偽裝出這種模樣。」
他氣的覺得自己要是有鬍子,呼出的氣已經可以吹飛鬍子了!
秦疏背在身後的手揮了揮,示意他冷靜,別那麼激動。
陳生緩緩的說:「因為……他的母親,曾將他託付與我,讓我能照看他便照看他。我一直想幫完成他母親的託付,可惜……如今還出了這種事。是我的錯,如果我強硬點,讓他跟著我,可能也不會……」
「咳咳咳……」後面的話,止於了劇烈的咳嗽中。
秦疏一怔,樓頂上的李三也呆住了。
託付?
李三從來都不知道,陳生執著於讓他跟在他身邊,是因為他的母親曾經將自己託付給他。
這怎麼可能!
絕對又是在撒謊!
李三狠狠地錘了一下屋頂。
陳生捂著嘴,壓抑的咳嗽了許久,倒了杯茶喝下,才好了些。
「陳大夫是身體出了什麼事嗎?」猛然想起那天所見的陳生,秦疏連忙問。
「沒有。」陳生搖搖頭,「夜已經深了,你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李三的事兒,如果你想問我什麼,明日再來吧。」
秦疏站起身,「打擾了陳大夫,還有這個……」
他指了指屋頂的大窟窿,「實在抱歉。」
「無事。」
陳生又恢復了先前的模樣,像是剛剛一臉憂傷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抬頭看了一眼那大窟窿,不知為何,一直沒收回目光。
而在一直在偷偷盯著他的李三,在看到他看著這邊時,猛的生出一種他仿佛在看自己的錯覺,飛快的往後躲去。
「陳大夫?」秦疏怕他發現李三,用手在他眼前晃悠了一下,「陳大夫怎麼了?怎麼一直盯著房頂看?是看到了什麼東西嗎?」
陳生收回目光:「沒有。」
「那陳大夫早些休息吧,我先離開了。」秦疏笑了笑,打開房門,沖陳生擺擺手,關上了房門。
坐在椅子上的陳生許久未動,直到再次咳嗽,他才站起身,疲憊不堪的躺在了床上。
燭火熄滅,房間裡陷入了一片黑暗,唯有屋頂上的大窟窿透射下微弱的月光。
陳生閉上了眼睛,只覺得一陣胸悶喘不過氣,讓他又忍不住睜眼從床上坐起,盯著眼前的黑暗,有些出神。
李三死了。
這是他最不想面對的一個問題。
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著抬起,摸了下先前被咬破,已經結痂的耳朵,陳生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力的垂下了手。
「你跟他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秦疏一出來,李三便從房頂上爬了下來,跟在秦疏身邊嘟噥著。
「不跟他說話,怎麼套話啊,不過感覺他有些奇怪。」秦疏說。
李三撓撓頭,「哪裡奇怪?」
秦疏翻翻白眼,「我要是知道就不會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