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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先前許喬差點出車禍,裡頭少不了自己的原因。雖說自己本意只是想讓管潮生出手教訓教訓,打兩頓就得了,沒想著要人命這種事。
再加上後來管潮生神經質一樣的表現,她怎麼說心裡頭都有點如坐針氈的不安。
管菡深吸口氣,鼓足勇氣,小心翼翼開口:「潮生哥,有人來看你了……」
管潮生恍若未聞,筆尖仍在紙上寫畫。
片刻後,也不知是身體還是精神上的痛苦,讓他面容微微扭曲,細細的汗珠從額頭、鼻尖滲出,不一會兒就大汗淋漓。
等這波疼痛過去,管潮生緩緩抬起頭,看向許喬,眼瞳失去了生機一般,僵硬地轉了轉。
管菡實在有些怕他這個模樣,坐不住地道:「哥,你們先聊,我,我出去一會兒。」
說罷就快步匆匆走出去,帶上門。
管潮生將手中厚厚的本子合上,凝視著許喬的臉,聲音像在砂紙上磨過:「青菡,你來了。」
許喬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文件放到他手邊。
管潮生低頭看了一眼,觸及上頭的股權贈與協議幾個大字時,低啞地問道:「你不喜歡這個禮物?我以為你喜歡的。」
許喬搖了搖頭,聲音平靜:「管先生,無功不受祿。」
話里的疏離寫的明明白白。
管潮生盯著這份協議,許久後低笑了一聲:「我以為你喜歡的。」
當操控著人物踏入這個遊戲世界時,記憶就如潮水一般湧上來。和印象里一模一樣的天空,一模一樣的倖存基地,全都是一樣的。
在這個末日世界,他沒有一開始就和許喬站在對立面。天空撕裂、異端降臨,人類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命運共同體。
他和許喬有了共同的敵人,為同一個目標奮鬥。
兩人曾並肩戰鬥,把酒言歡。
管潮生回首那段時日,吶吶地開口,茫然地道:「我以為你喜歡的。」
但命運總會按照既定的軌道行進。
他們再一次背道而馳,兵戈相向。
管潮生伸出自己的雙手,陷入回憶中,整個人不正常地發著抖:「我以為,這個世界會不同,咳咳——」
他咳嗽了一陣,蒼白的臉因為這陣咳嗽多了幾分異樣的潮紅。
病房陷入了一陣沉默。
白色的窗簾被風撩起,一陣涼意襲了過來。許喬看他穿著單薄的病號服,起身去關窗戶。
身後,管潮生看著他的背影,啞著嗓子:「你最初的身份是什麼?」
許喬不知道他什麼意思,頓了下,說道:「許喬,我就是許喬。」
這是上一次告訴過管潮生的話。
我就只是許喬。
關好窗戶,許喬轉過身,對上管潮生的視線。
他說:「我是你處心積慮想要對付的攝政王。」
許喬怔了一下。
他是攝政王……沒錯,第一個世界裡自己耗費了十餘年時光潛伏青樓,想要扳倒的攝政王。
隨即意識到管潮生更深層的意思,許喬腳步停在原地。
他的意思是——他最初的身份不是現在的管潮生,而是青樓那本書里的攝政王。和自己穿書過去不同,這個人,原本就是書里的人物。
許喬因為這個認知,眉頭緊蹙在一起。
他原本以為管潮生和自己一樣。
管潮生又問:「為什麼,費盡心機,接近我,讓我愛上你。」
已經脫離了穿書世界,將原因告訴他也沒有什麼了。許喬沉默了一下,答道:「因為世界意志下達的任務。」
世界意志,任務。
管潮生咀嚼著這兩個詞,輕輕笑了:「所以你本意並不想那麼對我,只是因為任務,不得不這麼做,是嗎?」
他的聲音裡帶著期待。那遲滯的眼眸轉動看過來,恍惚間藏著幾分脆弱的懇求。
許喬捏緊了手指。
那是他穿書的第一個世界。他進入那個身體時一片茫然,以幼兒身份,和身體的父母相處了幾日溫存,漸漸接受了穿書事實,接受了對他疼愛有加的父母、兄長。
只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日子過了一年,就被攝政王害得家破人亡。
這個時候,世界意志才下達了接近攝政王的任務。
而即便沒有任務要求,他也會想方設法去為父母家人報仇的,世界意志只是明確了他報仇的方向和手段。
許喬沒有說話,管潮生在他的沉默中明白了。
他慘笑一聲:「你走吧。」
說著又劇烈咳嗽起來,這一次咳嗽像是要把內臟都咳出來一般,肺部發出拉風箱一般的赫赫聲。
動靜大得讓守在外頭的管菡推門而入,急匆匆跑過來順著他背:「哥,哥!」
許喬看著他這個樣子,抿了抿唇。
過了很久咳嗽聲才平復下來。管菡拿過乾淨的手帕替他擦了擦嘴角,看到手帕上沾著的血點時眼圈一紅。
「哥,我叫醫生。」說著,管菡伸手按下呼叫鈴。
管潮生沒有理她,眼神都有些渙散了,自顧自說道:「我並沒有把你當個玩意兒看待。」
「哥?」管菡不解,一時間不知道他是在對誰說話。
「朝廷中勢力紛繁錯雜,我若對你好,有心人便會利用你來牽制我。」
「我只能像對個玩物一樣對待你,心情好了賞些珠寶玉石,心情差了動輒辱罵踐踏,冷眼看人輕薄侮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