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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會讓世界看到聽到它獨特的魅力。」
一副姑蘇月夜山水畫卷緩緩舒展開來。
在箜篌、鼓、笙、洞簫奏出的恬靜旋律中,領奏的淙淙琵琶聲像點睛之筆,在平穩中描畫出起伏。那個美好的東方古城仿佛一幅單調的線稿上了色,有了清晰的顏色出來。
旋律在平穩悠揚中呈上升之勢,情緒層層向上,樂曲不斷升高不斷推進,映照出明月上升的場景來。
而沒等觀眾期盼月色徹底照拂大地,大胡等低音樂器音色驀然厚重起來。
月色被濃雲遮擋,光線暗淡下來。
「咚——咚——」鼓聲也變得沉悶。
極低、極沉的音色,牽動著觀眾緊張的心情。
就在觀眾們為此揪心時,一個強拍,琵琶清越明亮的泛音響起,撥開層層雲霧,天上皎皎一輪明月。
「啊!」有人心情激盪,不小心發出低呼,趕緊捂住嘴。
首席具備過硬的獨奏能力是基本要求。這場演奏中所有琵琶獨奏的部分,都由許喬來完成。
在接下來,旋律升高,音色變得活潑起來,打破了悠悠揚揚,似是鏡頭一轉,從寂靜江面來到熱鬧街景。
樂團齊奏,一片生機盎然的夜市圖景展露。
……
三十五分鐘的演奏,每樣樂器都在其中發揮了自己的作用,再也沒有滿滿當當的嘈雜,有的只是無盡的引人遐想。
原來音樂竟然有著這樣的魔力,可以帶領人一窺那陌生的東方世界嗎?
在場人心裡都不由冒出了這個疑問。
心靈仿佛在那幽深壯闊的旋律中得到了洗滌,情緒都被牽動,同那幅畫卷里的人高興而高興,失落而失落。
曲調由低向高不斷推向高潮,江邊一沙鷗發出啼叫,猶如一個清晰的休止符。
在黎明前夜色越發深沉,風輕了,雲淡了,熱鬧都遠去了,萬籟俱寂。
樂聲在輕撥弦音中迅速低下來,演奏在最後一聲琵琶低吟中結束,餘音裊裊。
一片寂靜。
觀眾和評委們還沒有從震撼中回過神,連鼓掌都忘了。
民樂團眾人彎腰向台下致敬。
然而觀眾們還是沒有反應,預想中的掌聲遲遲不捨得降臨。
小春抱緊懷裡的琵琶,看著台下這詭異的情況有些不知所措。
是他們做的不夠好嗎,為什麼都……沒有反應?
坐在評委席中央頭髮花白的音樂大師率先站起來鼓掌,像是一粒擲入湖泊中的石子,激起道道漣漪。
音樂廳內的觀眾們似乎突然驚醒,從各處傳來了掌聲。
這四面傳來的掌聲如同溪流匯聚,最終匯成滔滔大河,響徹整個音樂廳,經久不息。
音樂是凌駕於語言之上的。他們此時為那個古老國家的音樂傾倒。
偌大的音樂廳內,包括評委們在內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民樂團眾人觸摸著懷裡、身旁的樂器,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茫然。
他們本應該在演奏完就下台的,觀眾們經久不息的掌聲卻讓這群年輕人不知所措。
國內,音樂頻道的直播平台上,觀眾們像是集體掉線了一般,許久都沒出現新增彈幕。
[……怎麼沒有彈幕了]有人忍不住弱弱問道。
半晌,才有人回復他。
[我失聲了,不知該怎麼評價,太震撼了]
[隔著屏幕我都震撼成這樣了,現場聆聽的觀眾該有多刺激]
[音樂大廳柔和的燈光,像金色王冠輕輕落在他的頭上,我太愛許喬了]
評委席中央頭髮花白的音樂大師在學生的攙扶下顫顫巍巍走上台,他先是與應文林緊握了握手,不住點頭肯定他們的演奏。
緊接著走到許喬跟前,佝僂著腰伸出手,許喬放低身子,擁抱了這個老人。
「好孩子。」他拍了拍許喬後背,目光里染上了所有人都看的出來的喜愛。
他用口音濃重的英語說道,「你做的很好,孩子,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許喬聽出來他的英語帶著濃厚的義大利口音,猜測這位老人也許是義大利人或者瑞士人。
[給大家科普一下,這位剛剛擁抱許喬,坐在評委席中央的老人名叫馬爾茲·格里芬,義大利人,是上世紀十位最偉大音樂家之一,也是十位中唯一還在世的。]
[太棒了吧,看看老人家這激動的]
現場進行錄製的媒體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拿出了手機。
音樂廳內是不允許媒體採訪的,他們只能去各個樂團下榻的酒店等候採訪。
「漢森,打聽一下來自中國的民族樂團住在哪個酒店,務必派記者守候在那裡準備採訪,天吶你相信嗎,馬爾茲大師都激動得讚嘆他們。」
「準備好採訪工作,中國的民樂團——什麼?你們去了德國交響樂團的酒店準備採訪?不不,聽我說,趕緊去民樂團那邊等著,他們才是今天的主角!」
「嘿,晚間新聞的標題名我都想好了,馬爾茲大師的擁抱,怎麼樣?」
……
馬爾茲鬆開許喬,又一一與民樂團眾人握手:「你們都做的很好,孩子們。」
好在他們是最後一支樂團了,觀眾們傾倒在他們的樂聲中,遲遲不肯離場,掌聲半天不願停歇,這並沒有影響到後面的樂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