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頁
了解到應文林的手腕狀態,節目組討論起處理方法來:「要不推遲直播?」
「有點麻煩,公告也掛了,村民這人都請來了。」
「那沒配樂樊老師也跳不了舞啊。」
聽著節目組的討論,應文林皺眉,半晌看向許喬:「許喬,你三弦彈得怎麼樣?」
他對許喬前面說的「會一點」有些懷疑。
許喬怔了一下,剛想開口,應文林又問道:「能彈嗎?我下午彈的這調子。」
許喬思索了下,緩緩點了點頭。
應文林一笑,將手裡三弦塞到他懷裡:「讓許喬試試吧,我這邊再跟他說說譜子。」
節目組有些遲疑。
也沒見許喬彈過三弦啊,他上,要是拉低了節目效果怎麼辦?
閔陽忍不住心裡嗤笑一聲,許喬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學了幾天三弦就敢讓他上去試,他上去,可不是平白拉低了樊夢華舞曲的檔次。
所謂千日琵琶百日箏,三弦需要半世功。你一個半路出家的,這就敢托大上台演出,可不是故意讓人笑話的嗎。
「讓他試試就是了,這次是我手出了毛病,許喬上去頂一下,就算彈得不好,救場來的,誰會說他?」應文林見節目組猶豫不決,有些不耐煩道。
節目組一想也是,許喬上去,也算是個話題。
在直播專欄更新了通告,告知應文林扭傷了手腕,由許喬頂替,頓時大批留言冒了出來。
「應老師手腕傷到了?嚴不嚴重啊」
「怎麼會讓許喬來頂替啊,許喬會彈三弦嗎?」
「救場來的,彈得不好也別噴他好吧」
很快,九點到了,一切就位後,節目組打開了直播設備。
鏡頭掃過庭院裡排排坐著的村民,落到了侯英范和禹飛鵬身上。
由侯英范講起遊子詩的典故,在他講的時候,禹飛鵬老爺子在旁揮毫疾筆,一時間悠悠墨香在庭院裡散開。
這段結束後,鏡頭轉向了許喬與樊夢華。
許喬回憶著應文林譜的曲,撥下了手中的弦。
伴著弦音,在他左後方,樊夢華動了起來。
「許喬彈得好像還不錯誒?」
「這種樂器好像很少看人彈,有沒有專業的說說彈得咋樣?」
「學民樂的上來說一句,三弦沒品,這種無品類彈撥樂器不好彈的,想彈出三弦的那股子韻味,就更難了」
應文林側耳聽了會,放下心,滿意地點點頭。
許喬這口中的「會一點」可不真是「一點」。
第一段小快板,他用了大量輪指,挑、滑、揉,技巧出乎意料外的純熟。
旋律抑揚頓挫、婉轉悠揚,哪怕是個不懂音樂的人,也能聽出這段遊子離鄉,雖有惆悵,但面對大千世界的嚮往和喜悅。
通過這調子,鄉村地里抽穗的水稻、冒著裊裊青煙的煙囪、放牛娃的牧笛音,都似乎出現在了眼前。
這段總的來說活潑激盪,瀟灑流暢。
緊接著是一個變奏。
許喬手指下滑,在弦上緊按,竟模擬出了公雞打鳴聲。
村民們聽著這聲音,齊齊喝起彩來,一時間熱熱鬧鬧。
應文林笑意不由僵在了嘴角。
這叫會一點?你管這叫一點?
「……剛剛那是公雞打鳴?」
「???」
「村里雞叫了?別告訴我這聲音是許喬弄出來的」
許喬看不到彈幕的震驚,繼續撥著三弦。
從前三弦都要用蟒皮來做,現在蟒是國家保護動物,如今的三弦要麼是人造皮,要麼是人工飼養的蟒蛇皮。
手中這把三弦是老物件,應文林的吃飯傢伙什,用的卻是上好的蟒皮。音質純、餘音長,許喬越發喜歡起這把三弦。
至於模仿各種動物聲音,對他而言,也不是什麼難事。
許喬按著弦,手指在蟒皮上敲過。
陣陣低沉的狗吠聲響起。
「狗叫?」
「???臥槽這是怎麼做到的?」
沒等彈幕們反應過來。緊接著就是一陣急促的蛙叫、蟬鳴。
曲調瞬間變得悲愴。與身後樊夢華的舞蹈相襯,一時間讓人難以回神。
應文林呼了口氣,臉上神色莫名,有些欣慰。
許喬彈的這段,仍是他譜的曲,但是卻做了一些細微處的改編,譬如這幾段鄉音變調。
沒想到許喬對三弦的運用技巧,竟然還在他之上。原來的遊子曲是倉促之下的產物,畢竟只有不到一天的編曲時間。
最後出來的成果算不得差,離經典優秀還是有一大截距離的。但許喬這段改編,竟生生將曲子的意境拔高一層,足以列入教科書的範疇。
公雞打鳴、犬吠、蟬鳴蛙叫,都是故鄉之聲。
遠行的遊子,彷徨,孤獨,想起了故鄉那一草一木、一蟲一鳥交織出的歌聲。
離家獨立尋求夢想的豪情在某一刻淡去,他終於想到了守望在家,永遠以等待姿態站在那裡的母親。
屬於故鄉的那股曲調,悠悠蕩蕩飄進了每個人的心裡。
「為什麼我有點想哭啊……」
「我又想起我老家後面池塘,一到夏天就青蛙聚會了」
「有點想家了啊啊啊」
許喬落下最後一個音時,樊夢華動作定格,節目順利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