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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這些廢紙, 又可見柱子上,房樑上, 牆壁上, 一幅接著一幅的掛著畫的完整的畫像。
裡面的人, 或坐, 或站,或淺笑,或慍怒,或闔眸小憩……以各種各樣的姿態, 翩然躍在畫上, 眉目清冷出塵,宛若身披月華。
這些皆出自魔尊的手筆, 畫的是同一個人。
——楚無玥。
孟淪沒敢多看一眼, 入殿後保持垂首姿態,對坐在金椅之下,台階之上, 披散墨發, 墨袍松垮不修邊幅的秦非淵,低道:「魔主,有璇璣尊者的消息了。」
秦非淵手執畫筆,乍一聽孟淪的話, 還在上色的筆尖一頓,筆尖落下一地墨點暈染了畫紙。
他驟然抬眸,眼神陰沉緊盯著孟淪:「……你說什麼?」
*
留影石被打開。
一道人影被映射在半空,他勻稱的手中輕握著一根細長竹竿,雙目前蒙著兩尺寬的長白綾,墨發半散束在腦後,一席白衣恍若仙人降世。
秦非淵死死地盯著這道人影,巨大的喜悅衝擊著已然絕望的心,不敢眨一下眼。
須臾。
人影微微一動,走動了兩步,眉頭輕蹙,仿佛被什麼所困擾著,十分憂愁。
是師尊!
人影活動,秦非淵雙目逐漸赤紅,他看著留影石投放出來的楚無玥,手持竹竿,眼蒙白綾,似是風一吹就會倒下的模樣,這三年該過的是什麼日子!
命牌上的金光,這三年來毫無曾強的跡象,也證明師尊一直都很虛弱。
秦非淵一想到他害師尊如此,便心痛如絞,無論如何就算是師尊打他罵他怨他,他也要把師尊接回來。
念及此處,秦非淵轉眸看向孟淪,開口時嗓音已有些沉啞:「告訴我,他在哪兒。」
孟淪被秦非淵可怕的眼神驚到,差點忘記回話,幸好魔三代活到現在最大的優點就是可以不經過腦子就陳述回答每一種提問。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將楚無玥所在地點,以及他在雲河城城主府門前徘徊的目的和盤托出。
被繩子困成一串七八個的魔族敗類,現下就被宋離情看在主殿層層台階之下,等候審判。
秦非淵不做多說。
只拿出十幾枚噬魂釘交給宋離情,讓他好生招呼,連燒成灰的機會都不給這些魔族。
孟淪給秦非淵帶路,帶他前往雲河城,因嫌孟淪太慢,秦非淵揪著孟淪的後脖領讓他指路,一刻也等不得。
也就半個時辰不到。
二人便從子夜峰,趕到了千里之外的召安鎮。
抵達召安鎮後,孟淪突然眼前一晃,秦非淵的身影已然從眼前消失,顯然是去尋楚無玥了。
孟淪:「……」
*
行走在青石街上。
見微風捲起牆內幾瓣白梅飛至半空,可聞到化落細雪的冷香,家家戶戶的屋檐上還掛著白雪,可見檐下清澈水窪。
召安鎮不大,但很祥和,日頭自雲層透出,打在身上還有些微微暖意。
這就是師尊生活的地方嗎。
忽然,秦非淵步伐放緩,眼底戾氣叢生,連帶著他外放找尋楚無玥的神識也收了回來。
方才。
他看到師尊唇角含笑,在和酒樓內的人說話,神態寧靜,姿態不徐不疾。
聽到就樓內的人,叫師尊。
——瞎眼郎君。
而師尊卻未見絲毫惱怒,只有淺笑,顯然是聽得多,不在乎了。
登時,秦非淵恨不得將此處夷為平地,卻不敢,因為害師尊瞎了眼的人是他,在師尊靈脈內放下魔種的也是他。
師尊該惱怒的不是那些人,該惱怒,該恨的人是他。
*
秦非淵不敢在放出神識,怕又聽到那些刺耳的話,他順著方才看到師尊所在的位置走去。
許是清晨,周圍往來的人不算多,但與這座小鎮來講,已是熙攘熱鬧。
他剛走到一個拐角,還未轉身,就聽到一聲怒吼:
「葉玉清,好你個臭瞎子,居然敢打我!」
「是你挑釁在先。」
秦非淵心中一緊,走出拐角,看到三名惡霸圍著師尊,其中一名揪著師尊的衣領,滿臉的不懷好意,「來,把他抓巷子裡去,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他!」
他眼眸驟沉,壓抑著怒意死死瞪著薛彬抓著師尊衣領的那隻手,鮮紅的火苗自指尖升起,就要飛出將此人燒得灰飛煙滅。
可火苗在凝出時,又熄滅的無影無蹤,他若動手,便是傷了普通人,會不會惹得師尊不高興……
這般躊躇片刻。
乍然見,楚無玥已經掙脫了薛彬的鉗制,連連後退,跌跌拌拌轉身就逃。
落在地上的藥簍和竹竿,一個也沒撿,扶著牆走的很快,卻因看不見腳下總會絆倒些東西。
因此秦非淵的目光瞬間被拉回到楚無玥身上。
他顧不得教訓那幾人,眼神緊張追隨著楚無玥的腳步,卻又不敢上前,站在原地想出手,但又猶豫。
直到楚無玥一跤絆倒,一頭磕到堅硬的石坎上,鮮紅的血液自額角留下,染紅蒙在眼前的一方長白綾,也順著臉頰滴到衣襟處,如紅梅般綻開。
鮮紅血液滴在衣襟上。
正如師尊穿心而過的那一劍。
秦非淵神色一變,宛若魔怔般盯著那抹血色,臉色剎白,呼吸一滯,眼眸幽暗陰冷轉而看向推攘著楚無玥,發出放肆叫囂之聲的宵小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