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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入夢了。
他揉了揉額角, 上回醒來後頭昏腦漲,這次醒來倒是比上一次要稍稍好些, 僅有些微頭暈。
只是他先前感到睏倦時, 分明是想去躺到床上歇息, 怎的趴在竹案上就睡著了。
許是先前木盒內的那道光芒在作祟, 楚無玥內視體內經脈,卻並未發現異常。
總歸這道光無害他之意,楚無玥也就隨它去,不在追查, 他回憶起夢中情形。
他發覺。
只有當夢中小孩靈魂清醒時, 他才會和小孩共用一體。
小孩沉睡,楚旭出來時, 他便會成為一個旁觀者, 在夢境中看著楚旭的一舉一動。
這……
又是什麼原由?
楚無玥不得其解,乾脆打算就暫時不去想這些問題,以免傷神。
他起身, 收拾好竹案上的東西, 將木盒原本擺到書架上去,給餓著的白瑜隨手抓一捆靈草餵著,然後走出竹屋結界,準備去鹿武峰看看單驚風。
*
身為西慕長老所居住的鹿武峰, 山林密布,隨處可見插進石縫或栽入泥地里的長劍。
這些劍倒也不是隨便就能拔出,它們會擇主,拿不出來的便是不合適,怎麼努力也是無用功。
風雲宗弟子在剛入門最初的幾年,都酷愛來此地尋寶,一旦有了本命靈劍就避鹿武峰為蛇蠍。
無二。
居住在鹿武峰的長老是個武痴不說,還瘋,沒事就愛抓著山上弟子去練劍,練不完就得挨罰,面冷叫人也不敢求情。
楚無玥到的時候,剛巧單驚風就抓著一群弟子訓練,這些弟子個個身上捆著比人還高還大的石頭,在一塊空曠地面跑步,已跑的精疲力盡,滿面苦不堪言。
而單驚風則冷酷抱劍,監督著涼涼道:「都打起精神來,這可是師叔祖所傳授的秘法,都好好跑!否則日後怎麼提得動劍去追砍那狡詐魔族!」
「……」楚無玥腳步一頓,莫名覺得丟人。
他先前幾年,因嫌單驚風常常囉嗦擾他,罰他去跑圈時,用的就是這麼個由頭。
當時他刻意做了個嚴肅表情告知,弄的單驚風信以為真,如今還折騰到弟子身上……
看著那一個個背著比人還高還大石頭,上氣不接下氣的弟子們,楚無玥突感愧疚。
然而沒等楚無玥轉身走人,默默在角落一側的尹士彥,先看到了他,三兩步走來,行禮道:「師叔祖。」
「不必拘禮。」楚無玥目光轉向單驚風,淡淡問:「他這是怎麼了?」
那邊的單驚風還在醉心訓練弟子,完全沒發現楚無玥的到來,正皺眉冷冷催著弟子們:「跑快些!再跑快些!」
「沒吃飯嗎!」
「這樣日後怎麼能追得上魔族打殺!」
「……」
一句比一句殺氣騰騰。
「從前兩日起,便這般模樣。」尹士彥溫聲道:「除了訓練弟子外,他自身也加緊修行,不肯鬆懈半分。」
說到這兒,單驚風也發覺了楚無玥的到來,抬步過來時先行禮道:「師叔祖。」
後腦勺似是長了眼睛般,抽空又回頭橫眉冷對背著巨石悄悄停下歇息的弟子,呵斥大喊道:「不許偷懶!」
見他這樣,楚無玥沉默著不說話。
單驚風望著楚無玥,冷酷的臉上寫著一副想被誇獎卻又安奈著的神色,問道:「師叔祖,我將你教給我的東西,傳授給這群弟子,你看效果如何?」
這話一出,讓楚無玥勸誡的話全都憋在喉間,他又不能告知單驚風,這只是他一時編的瞎話,師叔祖的包袱還要不要?
頓了頓。
楚無玥頷首,垂眸道:「尚可。」末了,他又淡淡補充道:「好好練吧。」
如此,只能委屈風雲宗的弟子們,多背一背石頭跑步了,也算鍛鍊身體體能。
既然單驚風沒事,看起來精神奕奕的,楚無玥又鼓勵兩句後,便轉身離開。
等楚無玥一走,尹士彥鬆口氣,拉著單驚風,認真叮囑道:「下次和師叔祖說話時,注意著些。」
「為何?」單驚風不明白。
尹士彥嘆氣:「秦非淵被打入魔淵才多久,少提兩句魔族的事,叫師叔祖清靜些。」
單驚風道:「但師叔祖似乎並無大礙?」還是一如既往的神情冷淡,天人之姿。
尹士彥道:「你若仔細觀察,便可發覺師叔祖近日總是端起玉盞卻不喝茶,呆呆的望著一個地方出神,還總一個人住到後山,連青瀾小築都鮮少去了。」
「竟然這般嚴重……」單驚風若有所思。
尹士彥眉宇間隱含擔憂,望著楚無玥離去的背影,輕聲道:「有時間便去勸慰師叔祖幾句,叫他莫要獨自傷心,切莫弄的師叔祖和前頭幾年一樣,一時想不開便去閉關,怎麼叫都叫不出來,誰也不見,冷冷清清一個人……」
單驚風覺得掌門這話說的雲裡霧裡,有些沒聽懂,還想再問,就見尹士彥沉沉嘆氣轉身離開。
*
物換星移,白駒過隙。
兩度春秋已過,距極地之境試煉,將秦非淵打下魔淵之日,已兩年有餘。
風雲宗一切如舊。
起初幾名長老生怕楚無玥獨自悲思,便常常來看他不說,還總想法子想叫楚無玥高興。
可惜每每得到的都是楚無玥一貫淡漠神情,笑也不笑,眼波清冷默默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