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頁
楚無玥暗想,畢竟牧淇此次所去的是五大城池之一的雲河城, 採買藥物販賣藥物也需要些時間, 許是在路上耽擱。
他便繼續又等了等。
等到風雪吹來將他衣擺都刮濕,手腳冰涼,臉上仿佛也似結了一層霜。
楚無玥實在等不住,他回屋去找出竹竿, 探著路走出院子,來到相隔不過一牆的鄰居家門前,登上台階,輕輕叩響房門。
「誰啊?」鄰居一家姓錢,來開門的是錢靜儀的父親,聲音洪亮,是個實心眼的好人。
門一開,外頭站著名迎風雪而立的青年,蒙在眼前束在腦後的長白綾,被吹的與墨色長髮在夜色中翻飛,那張如玉般的臉與吹來的雪相較起來,都不知孰更白些。
是隔壁牧醫女撿回來的那位瞎眼郎君,加之錢靜儀常在家中提起,錢父不免同情許多,素來粗糙的大嗓門也放輕一些,問道:「葉小郎君這是……?」
「抱歉夜裡叨擾。」楚無玥一開口,嗓音溫吞:「牧姑娘還未歸來,早前我聽她說是要與您一塊結伴去雲河城,不知您歸來時,可曾見過她?」
「還未回來?」錢父有些驚詫:「我還當她是先走一步,問過一句,鎮上拉車的車夫說之前她曾獨自回鎮過,便以為牧醫女自行歸來了,故而未等。」
楚無玥很是擔憂,微微蹙眉。
「勞煩您問問,現下可有車馬願意去雲河城的?」他想了想,想去找牧淇。
錢父勸道:「外頭風雪如此大,又是夜間,怕是沒有車馬願意接你這單生意。」
頓了頓,他又道:「葉小郎君你且先回屋歇息,明日一早若牧醫女還未歸來,南街似乎有駕牛車,要去雲河城採買物品,我去替你聯繫,明日再看可好?」
眼下看來,只能如此。
楚無玥淺淡唇色微抿,低下頭,從腰間解下一隻糖袋遞過去:「多謝您幫忙,這些小玩意很得靜儀喜歡,您拿著給靜儀。」
「客氣!客氣!」錢父是個爽快人,也不推辭,接過糖袋。
拜別錢父後,楚無玥回頭用竹竿探路,慢慢回到自身所居住庭院的屋子內。
屋內並未生火,但總比外頭要暖和些。
他在榻上躺下,卻毫無睡意,好不容易逼著自己睡著,又在很短時間內驚醒。
直到次日清晨,他帶著一聲疲憊起身,到牧淇屋前敲門問候,得到的只是一室清冷。
牧淇一夜未歸。
*
錢父如約定所說,去託了南街要出門的牛車。
牛車是南街一家織戶的,趕車的是那家的管家,拉著布匹去雲河城販賣,順道採辦一些過冬用的物品,家大業大,需求也比常人多。
管家與錢父相熟,年紀不小,待人親厚,二話不說便同意帶著楚無玥一併上雲河城。
牛車底下墊了不少稻草,一捆一捆的織布捆上後,在用棉被蓋上,以免被風雨侵蝕,傷了布匹賣不出價錢。
楚無玥被管家攙扶著,找了個空隙坐下,見楚無玥有些拘謹,管家笑說:「你且放心靠著,這棉被厚實,撞不壞裡頭的布。」
「多謝。」
牛車駕起。
一路十分顛簸,搖搖晃晃,幸而楚無玥半躺著靠上棉被,才感覺到不會被顛下去。
雲河城距離召安鎮很遠。
楚無玥抽出根稻草,每隔一段時間,就折一下,計算著時間,還盼著能在路上遇到牧淇。
事與願違。
直到聽到熱鬧人流與車馬聲,楚無玥也沒聽到牧淇叫他,稻草被折出兩道痕跡,牛車在路上走了兩個時辰。
他謝過管家捎帶,又不太好意思的向管家打聽,牧淇常去的一家喚作草春堂的藥鋪所在何方。
管家不在乎這點路程,直接就送楚無玥到了草春堂的門前。
管家說:「都是鄰里,葉小郎君不必客氣,只是你行動不便,在雲河城可得萬事小心,我還有要事,便先走了。」
楚無玥垂首拜謝。
聽到管家駕車離開的聲音,他方才抬起頭,轉身用竹竿探路,走進身後的這家草春堂。
*
「不在不在,沒來過。」藥鋪老闆本以為來了單大生意,結果是來打聽牧淇消息的瞎子。
他是聽說過牧淇家中撿來個瞎子,沒想到就是眼前這位。
藥鋪老闆也不願意惹上事,驅趕著楚無玥:「走走走,別妨著我做生意,沒見過沒見過。」
……
楚無玥微微抿唇,若說藥鋪老闆真的沒見過牧淇,他是不信的,每回牧淇到雲河城,其他地方可以不去,這家藥鋪卻是必到的。
牧淇定然出事了。
而且藥鋪老闆語氣古怪,聽著像是在害怕什麼,楚無玥低頭,從懷中拿出一隻錢袋,摸索著擺到櫃檯前。
「老闆,牧淇是我救命恩人,也常年與您往來,我是知道她會來您這兒,才找上的門。」
楚無玥聲線溫吞,唇角含笑道:「您若是知道些什麼,便同我說說,總歸我瞎了眼,也翻不出什麼浪。」
他將錢袋向前推了推,低聲下氣道:「求您告訴我吧。」
藥鋪老闆撥打算盤的手緩緩停下,掃了眼那錢袋,又抬眸看了眼楚無玥,見他眼前蒙著長白綾,手中握著一根竹竿,是真瞎,念起牧淇常來送藥,不免心軟嘆一口氣。
「罷了,你且附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