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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陣法未完成啟動,諸神就見那些凝重的黑霧又飛速旋轉著、奔騰著涌回昆吾山中央的廂房。
廂房裡傳出一聲低沉遼闊的龍吟,那是青龍在安撫他們,也是在警告。
諸神等了一會,見真的再沒有動靜了,這才抹著冷汗退下。
誰也不知道,廂房裡的戮古刀正按著龍神,獠牙深深地埋在了龍頸上。
路刀本能地收容戾氣,以維持天地平衡,青龍別無他法,只能嘗試著以血為飼,盡力維持這把刀的清靈。
神的血流入魔的百骸,青龍的神性沖淡了些許路刀的魔性,本源靈也逐漸相近,契約便更徹底地交融。
青龍屏息忍著疼,小心翼翼地驅動本源靈往他識海深處,然而能探尋的卻少之又少。
都是【除魔】。
青龍還記得定契成功的那個瞬間,窺進他識海里時,所見是自己鋪天蓋地的身影。那時路刀滿腦子想的都是他,赤白明朗。
而現在,他看見的只是一片黑與紅。
路刀獠牙埋在他脖子上,青龍聽著他的吞咽聲,抬手輕輕抱住了他的腦袋。
「怎麼辦啊。」
路刀在模糊和顛倒之間,似乎聽見了青龍識海里的哽咽。
第62章 仲魔
神魔之戰越來越激烈,天地諸神損失慘重,近三成的散神被仲魔吞噬,剩下的有相當一部分被魔氣侵染。真正能上戰場的不多,能遏制仲魔的更是少之又少。
仲魔日漸強大,亞神的結界逐漸擋不住北天入侵,只能不停地往回縮。於是諸神的領域,正在不停縮小。等到無路可退時,神界就完了,隨後的下三界,乃至天地也就基本全完了。
起初還有神明提出新的建議,把期望寄托在青龍身上,指望他能調動天地清氣去淨化戾氣。
亞神聽了都想打人。真要能淨化,他犯得著冒著極大風險去鍛造戮古刀?
仲魔戾氣體量龐大,別說淨化,扼制都已經是費了大勁了。
眼看仲魔攪亂天地平衡,步步緊逼,亞神不得已,只好帶著戮古刀上戰場,在一邊輔助和監察。
來到這裡,收容戾氣的戮古刀終於正面剛上了仲魔。
而戮古刀也沒有令眾神失望,他與仲魔的分/身打了個平手,痛毆了燭龍未仰一頓,捲走了戰場上大半的戾氣回來消化了。
亞神目睹了每一個細節,終於確定,戮古刀已經有足夠資格和仲魔一較高低。
這一場順天和逆天的戰爭,天的意志必然會重新占到上風。
神魔的戰鬥是一場拉鋸戰,就像拔河一樣,越到後面越為艱難。沒有人能找到淨化戾氣的辦法,於是阻止仲魔的辦法只能是搶奪他的戾氣,在將他逼到枯竭之時,憑東昆劍一舉將他毀滅。
於是這場漫長的戰爭,最終演化成戮古刀和仲魔之間的較量。
——比誰對天地戾氣的掌控和攝取更勝一籌,比誰更能驅策天地惡念,比誰最終能吞噬對方。
也就是在這爭戰里,路刀逐漸變得令青龍心悸起來。他的傷口越來越多,周身戾氣也愈加恐怖,失控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儘管他總能在失控後的第一瞬間控制住自己。
但他擴大閾值、消化戾氣的速度,顯然比不過他收容戾氣的速度快。
並且在此期間,發生了一件讓青龍無比心窒的事。
路刀在不停收容戾氣的過程中,五感漸漸異化了。
——他嘗不出味道,看不出顏色,嗅不出五味,還時常出現幻聽,只剩觸覺還算靈敏。
到了最後,作為生靈的眾多欲望被迫湮滅,嗜血的欲望便成了唯一的存活證明。
他抱著青龍的時候,青龍總是會有一種即將被他吞進靈魂里的錯覺。
路刀的識海也越來越渾濁,大量的天地戾氣沖刷他的識海,湧入了下三界無窮無盡的貪慾和惡意,無數天地生靈最為醜陋殘暴的東西都湧入他的識海。他不僅得消化鎮壓本源里的戾氣,同時還得抵禦不休不止的惡念,以防靈智被那些瘋狂的醜陋之物淹沒。
每當路刀支撐不住,他會本能地渴望嗜血。想要以殺伐緩解這些壓抑,更想要吸食諸神的神血,以沖淡本源里的魔性。
但他最終只會向青龍靠攏,因為除了這個人,路刀誰也不想碰。
這一神一魔的本源,交融得越來越緊密。
但僅僅是這樣還不夠,青龍控制不了路刀的行動和思想,他只夠分擔路刀異化的殘缺感覺。
要想徹底地成為路刀的主以致控制他,他還得交出更多的東西。
另外一邊,偃師同樣耗費了無數心血,終於取得燧人氏的神火和首山之銅,成功將東昆劍脊背上的缺口補上。
神劍與魔刀,終於可以並列而出,令刀鋒與劍尖一併指向逆天墮魔、眾惡不赦的叛神者。
跨過無數犧牲,越過無數殘損,仲魔終於被戮古刀和東昆劍重擊在中天之柱下。
曾經的仲神靠在天之柱上屹立不倒,他的所有下屬都在早先就被路刀和諸神重創。散魔隕落,如今只剩魔神未死。
仲的目光掠過前頭的戮刀東劍,掠過那一群傷痕累累的諸神,最終目不轉睛地盯在虛弱狼狽的亞神身上。
仲魔的嘴唇沒有動,然而天地間忽然都響起了他沙啞的聲音:「亞。」
路刀早已力竭,召喚出斬龍刀勉強刺在地上支撐著站立。他收容戾氣的閾值已經瀕臨極限,但一聽到仲魔的聲音還是召出了本源,發著抖想將仲魔的戾氣全部奪過來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