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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請自來不是客。像你這樣和饕鬄沒什麼區別的傢伙,更不能隨便到別人家裡做客。」青龍負著手輕挑唇角,「你會嚇壞我的小傢伙。把話帶到就行,說完就走吧,此次擅闖我不追究了。」
「嘖嘖嘖,哥哥大老遠來提醒你,連杯水酒都沒有,好狠心啊,小問。」
溫濃不認識這傢伙,沒什麼感覺,和青龍起不了什麼共情。青龍剛才打他用的也是不留情的力道,要麼就是這傢伙皮糙肉厚,要麼就是交情不錯,狐朋狗友打鬧慣了。
溫濃揣度著應該是兩者都有。
青龍懶得廢話,抬起一腳就要踹龍:「不說就滾吧,我等下一個來的人,父神有的是下屬。」
燭龍避開他的腳:「好沒良心,別人有哥哥對你這麼寬容嗎?換做別人,早就掀了黎海了。」
青龍嘲諷:「三象四凶聯合都打不過我,你口中的別人倒是有能耐。那你去請,我就在這裡等候。」
「別啊!怎麼又趕我走?」
兩條龍拌起嘴來,溫濃聽見了青龍內心的一些小九九:仗著同負龍力,屢屢擅闖我的領地來鬧,這未仰太欠收拾了。
溫濃挑起眉來,隨後就聽見了由遠及近的叫聲。視線立即一轉,一個清清爽爽的少年就朝他撲了過來。
溫濃下意識伸手,一接就是滿懷。
「問!沒事麼?」
青龍摸摸他頭髮:「沒事。」
只有在有關這個小傢伙的時候,溫濃才會感覺到和青龍共享一具軀殼。
正享受著這不一樣的小路刀帶來的愜意,背後的燭龍忽然笑了:「還真的是……戮古刀啊。」
青龍很明顯地僵了一會,隨後又若無其事地攬著小路刀轉身,很囂張地笑:「那又如何?」
燭龍的神色正經了起來:「不如何,確認了戮古刀化靈,我回去一通報,父神只會來奪。你知道的,他們那一邊出了東昆劍,父神正愁沒有神兵呢,戮古刀比之威力又更強——」
「誰來也沒用,我不會把他交出去。」青龍打斷他,輕揉懷裡少年的蝴蝶骨,「他化生在我的領地之內,天地萬澤便是選擇我來掌管他。其他的,誰也沒有資格。」
燭龍眯起了眼睛:「問,你守的是天地靈氣,什麼時候想護起天地戾氣了?一把至凶至惡之刀,只有神魔兩修的父神能震得住。你的道行太淺,你管不住他。」
「神魔兩修。」青龍笑了一聲,笑意里濃濃的嘲諷意味,「未仰,到底是神還是魔,旁人察覺不出來,你和我還玩把戲?」
燭龍壓了眉,挑起的唇角半是陰鷙:「青龍,我是為你好。」
「我挺好,但你不太行。」青龍的語氣也沉了起來,「你的神體已經與從前不一樣了,還妄想藏著,打量我看不出來嗎?」
燭龍忽然又擺出了那副嬉笑怒罵的賴皮嘴臉:「哎呀說不過咱小問啊。行吧,飯也沒得吃,任務也完成不了,坐一坐估計也不行了。話已至此,你自己看著辦吧。」
青龍摩挲著少年,輕聲道:「好走不送,既然選了路,你保重。」
燭龍踩在水面上,步伐沒有青龍那樣的空靈超脫,他比青龍要沉渾得多。
這傢伙吊兒郎當地往水面一抓,一簇水花涌了起來,噴出了一小卷海藻。他隨手放進嘴裡細嚼,笑了一聲:「還是你這裡的好吃。」
青龍看著他的背影:「未仰,悠著點。」
燭龍回頭來沖他比了個手勢,笑意邪氣:「懷璧其罪,問,我們誰也不會好過。」
話落,他又變成了一尾紅鱗長龍潛進海里,不一會氣息與靈壓都消失殆盡。
長易這才從青龍背後戰戰兢兢地探出腦袋來:「爹……這誰啊,他不應該是神麼?靈壓怎麼這樣嚇人。」
「他靈脈里染了戾氣。」青龍沉聲,「我攔不住他。」
殼子裡的溫濃和路刀皆一愣。
「問難過了?」
青龍楞了一會,捉住了撫他臉的手,看向了懷裡的小傢伙。
溫濃聽見他的所想:真奇怪,他明明於惡與戾當中化生,怎麼會有這樣乾淨的眼睛和神情?
「是啊,問與從前的同伴殊途了,當然會難過起來。」
少年有些急:「那問怎麼樣才會開心?」
殼子裡的路刀面無表情:日他。
青龍感嘆著這小刀純良如斯,完全不知道未來的大刀正想著怎麼把他翻來覆去。
他揉揉少年的腦瓜,笑了笑:「你保持這樣,問便高興。」
他攬了倆小傢伙轉身回家,長易哼唧著趴他背上,忽然又問:「爹,那個凶神說了戮古刀,那是什麼?指的是兇刀嗎?」
青龍抬起一隻手輕敲了小豆丁腦殼:「不許叫他兇刀,他這樣軟綿綿的,哪裡凶了?」
少年以為自己被誇獎了,很高興地往青龍懷裡蹭。
殼子裡的路刀則怒其不爭:你蠢啊你!不准軟了,快凶起來!凶了才有肉吃啊!
長易哦了一聲:「他就是看著軟,靈壓凶得很呢。而且他也沒有名字,我比他還小呢,總不能叫他刀哥吧。」
少年啊哈起來:「叫刀哥!長易叫刀哥。」
小豆丁朝他啐了一口:「美得你!」
「路刀。」
青龍打斷了他們倆的鬧嘴,語氣柔和。
「不是殺戮的戮,是道路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