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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聽到解離性失憶症的起因是極大的壓力,他不免酸澀,還有些愧疚,為得知真相後產生的厭惡而愧疚,明明最無辜的人是步天,真相曝光,最難受的人也是步天。
「……步揚,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步天忍不住說。
步揚莫名其妙:「我什麼眼神?」
步天解讀:「『步天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
步揚:「啥?」
步名無語給了他一巴掌,「你的同情都寫在了臉上。」
步揚不禁摸摸臉:「有這麼明顯?」
「圓圓!」步天想說他演的太假,不過話未出口,先聽到一個令他無比懷念的聲音。
香風襲來,步天還未看清唐繪的臉就被抱了個滿懷。
這個擁抱很快結束,而後唐繪豎著眉斥道:「你個小混蛋,被綁架這麼大的事竟然瞞著我,我看你真是皮癢了!」
聞言步天的第一反應是去看步名,步名也是一驚,忙自證清白道:「不是我說的!」
「什麼綁架?」步揚抓住了唐繪話中的重點,「我怎麼不知道?」
沒人理他,唐繪喝完又抓著步天的手臂,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擔心:「檢查結果怎麼樣,是不是腦部創傷失憶?醫生怎麼說?除了失憶還有沒有其他傷?」
步天心裡淌過暖流,唇角含笑,語氣柔和道:「媽,別擔心,我很好。」
唐繪瞪他一眼:「好不好醫生說了算。」
步天求助的望向步名,步名當下拿出檢查報告,並道:「繪姨,圓圓的身體很健康。」只是壓力太大。
唐繪不相信他們的嘴,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醫生。
當她得知步天有精神病且失憶的原因竟是因為壓力極大,心情也沉重,良久,她才對步天說:「圓圓,你跟媽說實話,你的壓力究竟來自哪裡?」
步天還沒開口步揚搶先道:「他現在失去六年記憶,哪還能記得?他連大哥結婚有孩子都忘了。」
步名:「……」你是跟我結婚過不去了是吧?
步天和步名想一塊去了,不過沒說出來,而是道:「媽,回家我再跟您細說吧。」他除了要跟他們解釋六年記憶「空白」,還想知道自己的記憶和曾經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步天」是否能夠重合,除了六年前生日那天的分岔外,還有沒有其他不一樣的選擇。
母子四人一輛車回唐繪的住處。
唐繪住金御華府,是京城排得上名號的豪宅區,建成雖已有二十年,但絲毫不比如今新建的樓盤別墅差,大抵因為住得起金御華府的人家都不差錢,別墅養護極好。
步天走進別墅,花園裡是精心修剪過的花草,屋內是記憶中的裝修布置,連桌上擺放的百合都一模一樣,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
他的唇角不覺溢出笑意。
「笑不出來就別強顏歡笑。」步揚忽的來了一句。
步天笑意微斂,睨了他一眼,送他八個字:「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步揚噎了下,沒好氣道:「我嘴欠,行了吧?」
「你是嘴欠。」唐繪白了他一眼,又招呼步天和步名:「老大,圓圓過來喝水。」
步揚看著自己親媽招呼大哥招呼三弟就是沒自己份,忍不住提醒:「太后,您是不是還忘了您還有個兒子?」
「在哪?沒看見。」唐繪甩給他幾個字。
步揚:「……」真是親媽。
不過步揚也習慣了他親媽的區別對待,誰讓他從小到大一直是熊孩子屬性,不拘住能上天的那種,唐繪沒少給他惹出的事善後,說煩她那是真煩,絕不是誇張。
步天一路上已經組織好語言,此時細說起來條理清晰。
「我不敢跟您說,也害怕失去您,害怕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所以我假裝不知道……對不起,是我太自私。」步天將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話說出,親口說出,仿佛卸下了一塊巨石。
六年前的他太過年輕,也沒有足夠的勇氣當著唐繪的面親口說出。饒是現在,他說出時心裡也依然有些羞窘和難堪。
亦是此時,步名和步揚才知道步天竟然十一年前就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竟整整藏了十一年!
唐繪喉嚨有些乾澀,她勉強笑了笑,沒說話,怕一開口就掉眼淚。
十五歲,還是個沒成年的青春期孩子,步揚就像多數同齡人,進入了叛逆期,作天作地,無法無天。可步天卻和步揚截然相反,似乎一下子成熟了,還在步揚作天作地時看著他,沒讓他把自己作死,她當時很欣慰,如今回顧,卻是憶起步天成熟性格之下的小心翼翼。
唐繪忍了忍,終歸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
步天輕輕攬住她的肩膀,溫聲寬慰。
「你這個孩子,怎麼就那麼能忍呢?」唐繪調整好心態,卻還是不免嘀咕。
步天沒接話,步名感慨道:「當年我帶圓圓去特種部隊訓練,再嚴苛的訓練,他都能咬著牙完成,圓圓的意志力忍耐力非常人可比。」
唐繪:「……」她說的不是這個忍耐力好麼。
步名感慨完又想起什麼來問步天:「圓圓,我帶你去特種部隊訓練還記得吧?」
步天有哭笑不得道:「大哥,我只是失去最近六年的記憶,你帶我去訓練是我十八歲的時候,八年前。」
「說起來,弟啊,你失去六年的記憶,忘記了滿如風,要是再見,還會對她一見鍾情嗎?」步揚不懷好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