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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秒,他所有的竭盡全力盡數淪為灰燼。
奧古斯都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的喉嚨像是被誰死死扼住,連帶心臟都震起熟悉的疼。
為什麼明明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錐心刻骨的疼痛,卻熟悉得好像經歷過許多次呢?
仿佛在之前,在遙遠遙遠的過去,他也被他這麼拋棄過無數次。
在他僵硬的時刻,後台忽然又跳出彈窗:
[尊敬的凱撒·奧古斯都先生:很遺憾地告訴您,您已經被系統剝奪身份,即刻起將無法再登錄系統。]
接著,他的光腦自動離開了這個再不能打開的頁面。
奧古斯都不知該放到哪裡的手,終於重重垂了下來,他死死盯著那行字,像是突然間不認識字一般,把短短的一句話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像個被人狠狠按進刺骨冰水裡的傻瓜,一次又一次試圖掙脫那個人的雙手,那個人明明是要他死,可他依然存著最後一絲執著又荒唐的渴望,還想從冰水裡爬出來,帶著滿身的冷氣,再好好看一看他。
……我,已經死掉了嗎?
奧古斯都茫然地想,我死了嗎?感覺不到任何東西的存在、連心跳都停止,世界瞬間灰暗的感覺,就是死亡嗎?
我最親愛的……主人,為什麼,給我一個答案好嗎,告訴我,我究竟是哪裡做錯讓你不開心了,才會讓你拋棄我?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願意為你肝腦塗地,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就能為你戰死沙場,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奧古斯都鏽蝕的大腦機械地運轉起來,企圖在無數的未知和困惑里尋找到一個可以讓他解決問題的答案,可這註定是一條沒有終點的路,他永遠也沒辦法知道正確的方向在哪裡。
奧古斯都在無窮無盡的痛苦裡,甚至想要歇斯底里的哭一次,可是他到底還是沒有。
因為這裡不會有誰會憐惜他的眼淚,不會有誰再溫柔地抱住他,告訴他不要哭。
得到過那樣溫柔的愛意,他怎麼可能再習慣不在他身邊的時間呢,忍耐不了,一分一秒都忍耐不了,每一刻都漫長得像是沒有盡頭。
奧古斯都忽然站起身,向外走去。
你想甩掉我?
想都別想。
凱撒·奧古斯都的名字從排行榜里消失的下一刻,楚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隻瘋狗終於被家主踹掉了。
消息如烈火滾油,霎時引爆,沒多久就傳出楚家的領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外擴散。
星網上,兩個人在一起的消息還沒退出首頁,新的分裂傳聞又衝上雲霄,排在一起,就像最赤.裸的諷刺。
所有人都知道了,凱撒·奧古斯都獲得了楚家那位美貌家主的寵愛,又被那位家主無情的拋棄。
輝煌的時候無人敢碰,但落魄的一刻,所有被楚辭封鎖住的消息劈頭蓋臉砸來,像是約定好的一般,要給這隻已經被拋棄的流浪狗再添上幾腳。
情敵們添油加醋地散播傳聞,是真是假無人考究,人們大多數只在乎眼前接踵而至的最新緋聞,看得不亦樂乎。
[地下城是什麼地方?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這個我知道,地下城其實就是變.態富豪們豢養動物的地方,富豪不把人當人看,扔到裡面看他們自相殘殺取樂,總而言之,十分變.態。]
[在那種地方長大的人能學到什麼好啊,怕不是五毒俱全。]
[原來他還是個孤兒,噫。]
[這身份差距天差地別吧,在一起不長久才正常,我估計那位家主也就是拿他玩玩。]
星網塵囂四起,可話題中心的兩個人,誰也沒有出現。
十天的旅途里,楚辭基本都在睡眠中度過。大概是奧古斯都在的時候把那種莫名其妙的疼痛壓製得太狠了,如今反彈,變本加厲,連腦海都在跳著疼。
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開他的身體、靈魂復甦一樣。
又一次從沉睡里醒來,楚辭撓了撓頭髮,手指傳來的觸感卻和之前大有不同。
他眨了一下眼睛,抓住幾縷頭髮放到眼前。
變長了,而且,還長很多。
[系統?]
[我檢測不出原因,大概是你身體產生了某種變化所致。]
既然系統也說自己檢查不到,楚辭不再多費心,直接下床。
路過鏡子的時候,他隨意看了看,發現新長出的頭髮垂到了蝴蝶骨下方。
這個長度……有些麻煩啊。
楚辭翻開抽屜:[剪刀呢?]
[右上角第二格。]
他找到剪刀,本想輕輕鬆鬆地咔嚓掉一截,然而,他沒想到,剪刀居然剪不斷。
再柔順不過的髮絲,在刀口下,卻仿佛變成了百毒不侵的金絲,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剪短斷一根。
幾次試過以後,楚辭扔下剪刀,不再做無用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頭髮長了,似乎連疼痛也減少了一點。他坐進沙發,撿起還躺在地上的光腦,打開,奧古斯都的消息爭先恐後地跳進來,險些讓極速運轉的光腦系統卡頓。
楚辭直接拉到最後,小狼崽九天之前給他發的消息。
[我會去找你。]
楚辭打了兩個字,又刪除:好啊。
「我討厭和廢物打交道。」短短十天,奧古斯都的模樣已經大為不同,他面無表情,灰色的眼眸或許是沾染太多血,變得越來越冷、越來越沉,輕易就讓人聯想到某種遊走黑暗裡、隨時隨地給獵物致命一擊的可怕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