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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電白光里,那團黑霧仿佛孱弱的花瓣,忽地散開,連帶著人影也消失不見。
天兵們鬆了口氣,然而不待他們再將這口氣提起來,他們忽然聽到了一道極為動聽的聲音。
那聲音響在每個人的耳邊。
他在笑,一字一句,說得又慢又繾綣,就像在溫柔地念著一個故事。
他輕聲道:「啊,好厲害的雷。」
黑霧重新凝聚到一起,那人也重新出現在霧氣里。
他轉過身,看見他臉的瞬間,所有人都忘了呼吸。
世上居然還有這麼……好看的人,隨意彎著唇角,也能輕而易舉勾走別人的心神。
好像連靈魂都要醉在這樣的美貌里。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天兵們才回過神來,連忙搖頭:「不好!是幻術!」
「幻術?」他意味深長地將這個詞重複了一遍,慢慢走到天兵面前。
他動作很慢,但又很快,眨眼間出現在天兵身旁。
他伸出手,冰涼的指尖撫上天兵哆嗦的下頜,苦惱地問道:「說起來,你們剛才送我那麼大的禮,我要怎麼回報你們才好呢?」
沒有人回答。
黑霧捲住所有天兵,好似一條蛇,層層纏繞住獵物。
等到黑霧散去,地上只有滿地的血,幽幽地、緩緩地流淌著。
他踩過滿地的血,如煙般離去。
極天之魔橫空出世,禍亂人間。
天下大亂。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我的辭!
第71章 芳華絕代
極天是諸惡歸處, 極天孕育出來的魔, 知曉人的七情六慾因何而起, 也最會藉此玩弄人心。
但凡心有所求, 都沒辦法隱瞞過他,只要他想,他笑一下, 就能勾起別人深藏在心底的情緒和欲望。
無論是神仙還是凡人。
清高的神仙尚且有許多雜念,更不要提在紅塵里翻滾的凡人, 貪戀美色者,光是看到他, 都會控制不住地想要臣服在他腳下, 成為他的俘虜。
這樣可怕的妖魔走在人間,引起的禍亂根本是可以預見的事, 所有人都想得到他,所有人都想爭搶他,人與人大打出手, 大開殺戒, 周而復始。
天界為了抓捕他,派出數支天兵,但都是有去無回。
乾元神君和垣文神君本就滿頭白髮,如今更是愁得白上加白。
「不能再這麼派人下去了,」乾元神君說道:「那魔物最可怕的地方不在於魔氣,而是他的讀心之術,他能看到人心裡的執念和欲望, 輕易就能捏住人的弱點。在找到解決的方法之前,我們奈何不了他,派多少人都不夠用,只能成為他的魔氣養料。」
垣文試探地問道:「我們兩個人聯手的話,能不能試一試?」
乾元搖頭:「我們想要抓住他的念頭也是一種執念,除非四大皆空,否則抓不到他。」
四大皆空基本是一件做不到的事,只要活著,必定有所求,凡人希望吃喝玩樂無憂無慮,升官厚祿美人香車,神仙希望更上一層樓,就連活著本身,亦是一種欲望。
而他們要是抱著抓到他的念頭去找他,只能被他趁機捏住弱點,被他耍得團團轉。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等,」乾元神君說道:「極天萬年不動,一朝出魔,還是個誰也奈何不了的大魔,這有違天地秩序。」
萬物相生相剋才能維持天地長久,天道沒理由放出一隻毀天滅地的大魔,還不給他加上枷鎖,否則任他胡作非為,不要多久,他就能點燃人間所有的怨氣,萬物陷入怨懟中,就是真正的生靈塗炭。
「在此之前,我會盡我所能阻攔他。」乾元摸摸鬍子,不確定地說道:「那魔物現在應該還打不死我。」
垣文神君:「……」
他們想的倒也沒什麼錯誤,但想的沒錯不代表行動也不會出現錯誤,乾元神君很快就發現,他碰到了最大的難題。
他找不到那魔物在哪。
魔物可以收斂魔氣,幻化成千萬種模樣,不露絲毫破綻,而他卻不能一個一個人找。
乾元神君忽然覺得,愁到白頭已經算不得什麼了。
他可能還要愁到禿頭。
三月,正是桃花灼灼盛開的季節,遠遠望去,仿佛萬千晚霞墜落樹梢。
本該遊人如織的桃林,此時卻悄無聲息,只有流水撞上石頭髮出的清脆聲響。
桃花樹下設有一張美人榻,榻上坐著一位真正的美人。
美人懶散地支著下巴,長長的眼睫微垂,眼尾稍彎,黑色的眼眸里好似裝著黑夜的月,幽幽的,教人看不清他眼裡都藏著什麼,也讓人更想去一探究竟。
他右眼下有一粒小痣,綺麗的紅,比桃花還要灼目。
而在他身旁,則跪坐著一個衣著華麗、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俗的世家貴少爺,倘若有外人在,那他一定能認出這個滿臉痴迷的貴少爺是誰家的,再驚慌失措地以為自己認錯了。
這小少爺正是當今王爺的獨子,他生來備受寵愛,也因此養出一身驕矜的壞脾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混世魔王,誰見了都要馬不停蹄逃跑的那種。
但現在,這少爺仿佛換了個人,姿態謙卑地守在美人身旁,好似一隻搖著尾巴等待美人垂憐的小狗。
「阿辭,好阿辭,你就答應我好不好,我想娶你,我保證,我只娶你一個。」小少爺可憐兮兮地伸出手,想要觸碰美人的衣角,然而美人只是輕輕一轉眼,他便自覺地收回手,只敢捏住美人榻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