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頁
沈釉有些疑惑的看過去,卻見林景珩的目光格外深邃,漆黑的眼珠中仿佛有什麼情緒濃到化不開。沈釉沒來由的心中一悸,還未來得及深想,卻聽殿上一陣嘈雜,似乎有什麼人爭論了起來。
二人轉頭去看,卻是一位老者正在慷慨激昂的訴說著,雖然五皇子已經過到了皇后名下,但母子天性,苹妃被禁足兩年都未能與五皇子相見,還是應當讓五皇子暫住在苹妃宮中,再大一些後再送入皇子所住的宮殿。
這人明顯是站在何氏一族的立場上說話的。讓五皇子和出身何氏的苹妃多親近,和皇后少往來,待日後登基之時自然也會對何氏一族更親近,也會對親生母親言聽計從。
然而這一番話說得卻是句句不在聖心,皇帝和皇后的表情都有些不悅起來,皇后的弟弟當場站出來與這位老者反駁,兩個人居然唇槍舌劍吵了起來,陛下也不曾喝止。
「這人是誰啊?」沈釉一個不懂朝局之事的人都覺得老者甚為可笑。皇帝與皇后現在巴不得五皇子與苹妃往來越少,只做皇后的兒子才好。他竟然敢逆著陛下的心思來?
林景珩掃了一眼,淡淡道:「這是苹妃的堂伯父,外祖父的族弟。如今在工部做了個員外郎。」
這個官職可是有些邊緣啊,今日交泰殿中來的都是王公貴族,混進來個工部員外郎就已經十分不和諧了。沈釉在心中感嘆,要不怎麼你官低呢,這可真是……火中取栗也改不了嘴饞啊!
雖然這個想法看起來是能給何氏一族帶來好處的,那也得陛下願意啊?從皇后手裡爭利益,這還真是膽子有些太大了。連忠勇公都有些聽不下去了,輕咳了幾聲,只是老者與皇后的弟弟爭吵得過於專注,竟沒有聽到。
不過……這倒也是個契機。沈釉望向何苹,給她使了個眼色。
就是現在!
何苹會意,起身至殿前叩拜:「臣妾替伯父向陛下請罪,伯父年紀大了腦子不清楚,陛下莫與他一般計較。」
老者:「???」
這殿裡誰說話不是文縐縐的滿口之乎者也,這位苹妃一口白文半白的話不說,還張口就說自己伯父腦子不清楚?
何苹在心裡暗暗咬牙,她也是吃了看多了沙雕小甜文的虧!要是多看幾本正劇,也不至於現在編個詞都犯難啊!不過自己這話應該是說進陛下心縫裡了,陛下應該不會跟自己計較這些措辭上的小問題吧?
「臣妾這些年每日抄經禮佛,自覺已遠離紅塵俗世,實在是無心也無力再撫養五皇子。皇后娘娘願意將五皇子收在膝下實在是五皇子的福分,臣妾作為生母也為他高興。只是既然他做了皇后娘娘的兒子,便是和臣妾母子緣斷了……臣妾願自請離宮出家修行,為陛下、皇后娘娘和五皇子祈福,再不回宮!」
何苹這話說出來,大殿瞬間一片寂靜。許久才響起五皇子響亮的一聲抽泣:「母妃?」
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對母親的依戀是天生的。即便皇后待他很好,可也不能取代親生母親的地位——更何況原主何嬪在被關進冷宮前,也是對親生兒子很好很好的。
何苹看了五皇子一眼,小孩兒眼眶都紅了,確實有些可憐。不過自己又不是原主,並不是他親媽啊!何苹這個年紀的姑娘,其實很多都不太喜歡小孩兒,很不巧何苹也是其中一員。也幸好五皇子並不熊,否則何苹都不僅僅是躲避這麼簡單了。
她十分冷漠的轉過了頭:「從今天起,殿下應該只有母后才是。」
皇后微不可聞的鬆了一口氣,笑道:「母子天性,又怎麼能輕易割捨呢?苹妃也不至於做到如此,旁人還以為是本宮容不下你呢。」
何苹深深叩拜:「臣妾此言句句發自肺腑,求娘娘讓臣妾出宮修行去吧!」在宮裡多待一天,我就覺得我的清白多一份危險啊!!!!
「胡鬧。」皇帝也很快反應過來,淡淡的訓斥了一句,但語氣中卻莫名透著幾分喜悅。他覺得這苹妃真的很識相,也有可能是關了兩年確實腦子不太好或者性情給關壞了,開心之餘也有點憐惜,便道:「自古哪有妃嬪出宮的?你若真心想修行,朕便在你宮中為你修一座佛堂,你自去修行便是了。」
自古以來,除了皇帝去世,妃嬪或出家或殉葬或去守皇陵才能離開皇宮,倒還從來沒有沒有皇帝尚在,妃嬪就出宮去的先例。只有皇帝不想和嬪妃過了把嬪妃打入冷宮,嬪妃想和陛下撇清關係去修行那是絕不可能的!一朝是陛下的人,便一輩子是陛下的人,出了宮就意味著擺脫了皇帝女人的身份,這是封建王權下絕不允許的——必須杜絕任何給陛下戴綠帽子的可能性!
何苹驚呆了,什麼,妃嬪不能出宮修行?
——XX傳騙我啊!
……不過可以在宮裡修行,也算不錯了。這也就是沈釉說的,雖然不能完全擺脫,但想來皇帝知道了你的意思,應該也不會自討沒趣召幸她了吧,宮裡又不缺嬪妃。
何苹倒是鬆了口氣,只是他那位堂伯父卻不想被自家人釜底抽了薪,面色十分灰敗。但是何苹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若不是穿書迫不得已,誰願和憨批共粉……共祖籍?
你想作死沒人攔著,不要扯我做大旗!
於是這一場宮宴散去,除了部分何氏族人頗有些憤憤不平且深恨何苹不為家族出力:他們把族中女子送進宮為妃為嬪,圖的就是給皇上吹吹枕邊風,帶著家族飛黃騰達啊,何苹的行為實在是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