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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兒子遇刺,昭誠侯頓了一下, 同時,何一心的哭聲也頓了一下。
昭誠侯打量了一番林景珩, 看起來已並無大礙,便點了點頭:「如今朝堂局勢動盪, 你要多加小心。」
何一心抽抽噎噎的蹭了過來:「不止是景珩呢,景琝之前出去遊玩, 也遇刺了……不知是何人如此喪心病狂……」
昭誠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人既然好好的在這裡站著,便當是沒有大礙了。」
林景琝又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好像他們所說的所有話都和自己毫無關係一般。堂中一時尷尬的靜默著,最後還是何一心先沉不住氣:「侯爺,現在大皇子日日派人前來要帳,您又不在府里,我真是怕得要命……還求侯爺看在夫妻情分上饒了我這一回,在府里多留些時日,救救妾身吧!」
「你要我怎麼救。」昭誠侯回到主位上,給自己慢慢斟了一杯茶:「我早已卸了公職,平日也不曾在府中花用過什麼,中饋一直由你掌管。如今是要我去哪裡變出來這十幾萬兩銀子,還是變賣祖產替你填補娘家的窟窿?」
昭誠侯對這些事實在是不耐煩管,在他看來,錢花在誰身上,就問誰討回來就好了。既然是給何一心的弟弟置辦了家產,那將那些產業收回來抵債便是,難不成還要由他變賣祖產給妻弟填窟窿?
何一心拽著帕子,咬著下唇道:「您和皇上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這十幾萬兩對皇上來說必然不算什麼……」這也是她被人忽悠著一步步去戶部借錢的緣由,昭誠侯與皇上少年情誼,又在幫助皇上登基之後急流勇退,很是受皇帝信賴與恩寵。
「荒唐。」昭誠侯不悅地看著何一心,再一次後悔自己怎麼就把這個又蠢又笨卻貪婪無比的女人娶進門:「且不說我有沒有這個面子,開了這個先河,世家勛貴便都要去找皇上求情,戶部的帳便又收不回來了。我如何有這個臉去跟皇上開口?!」
何一心被他罵得一哆嗦,忽然委頓在地大哭起來:「那該怎麼辦,大皇子說若是無錢還帳,便要抄了咱們府里,一草一木都要拉去抵債,還要把妾身下宗人府……」
昭誠侯毫不在意,反正他住山中道觀,府里就是連個花瓶擺設都沒有也無礙,只要別動了他們老林家的祖產。
何一心哭著哭著,忽然一把拽住林景珩的袍角:「景珩,景珩,好孩子,你救救姨母,姨母知道你有錢,姐姐的嫁妝都在你手裡對不對?我們忠勇公府一半的家產都給了姐姐,肯定……」
林景珩內心絲毫沒有詫異,他一早就覺得,何一心必然有此打算。只是還沒想好要怎麼婉拒,昭誠侯已經把茶盞擲在了何一心的腳邊:「你敢打安平嫁妝的主意!」
茶水濺了何一心一臉一身,更是把她的心給澆息了火:之前她暗示要沒收祖產,昭誠侯都不曾發這麼大的火兒,始終一副世外高人冷冰冰的死人臉,現在扯到安平郡主的嫁妝,竟然讓他砸了茶盞……
她忽然胸中沒來由的一股悲憤,終於忍不住宣洩自己的真實情緒:「為什麼不可以!姐姐她不是昭誠侯府的人?景珩不是昭誠侯府的人?家中有難不應該互相幫扶嗎!我弟弟也是姐姐的弟弟,照顧點娘家人怎麼了……」
她忽然爆發,林景珩和林景琝都嚇了一跳,怔在當場。倒是昭誠侯三步並作兩步衝過來,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嚨:「何一心,你應該明白,你今時今日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什麼,因為誰。這麼多年我容忍你,是覺得你一個人照料府中和孩子也不容易,而不是我林毅覺得有所虧欠你。」
他說完便鬆開了何一心,再無心扯這些麻煩事兒,往堂外走去:「這事兒是你自己惹出來的,我無論你想什麼辦法,跟你弟弟把錢要回來也罷,變賣你的嫁妝首飾也罷,總之安平的嫁妝不能動,林家的祖產也不能動,否則我第一個親自送你進宗人府,再跟皇上領個治家不嚴之罪。」
何一心臉脹得通紅,咳嗽了好一陣才緩過勁,聲嘶力竭地朝昭誠侯的背影喊道:「侯爺,你好硬的心腸,你有沒有把我當成過妻子,有沒有把我的弟弟們當做是一家人!」
昭誠侯腳步頓了一下,繼而仿佛什麼都沒聽到一般,繼續走了出去。
何一心一時淚如雨下,抬頭再看看身邊的林景珩,一時心中五味雜陳,又是惱恨又是想求他出錢救自己,可還不及張口,林景珩便對著她深躬一禮,追隨著昭誠侯的腳步離開了。
好半天,林景琝才從角落裡慢慢走過來,扶起了委頓在地如潑婦一般的母親。
事情就這麼僵持了下來,何一心斷不肯問自己弟弟要回錢,況且那些銀兩也未必只花在她弟弟身上,她自己也花費了不少,根本籌不出來。好在京中有次困境的不止他們一家,一半勛貴官員都受到了牽連,皇上又給了半年的時間,倒可以讓他們觀察觀察別人家是怎麼做的。
而昭誠侯終歸還是沒有再回道觀,而是留在了府里。林景珩私心覺得,與其說父親是想留下來幫幫這個家,不如說是留下來盯著何一心會不會把母親的嫁妝從自己手裡忽悠走。
唯一算是好消息的,便是因為昭誠侯的坐鎮,大皇子再不敢像從前那邊氣勢洶洶的上門討債了,但也隔三差五的派人前來詢問。每逢這時候,家中的氣氛就又要緊張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