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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開家世,傅天佑更沒有哪樣能拿得出手。
也正因如此,當初青蔥年歲時第一眼見到那個人,會被他的氣質、學識和背景所吸引,那個人就像是高不可攀的神邸,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以至于越陷越深,越深越扭曲,直至喪失理智,走向極端。
嚴格來說,「那個人」並沒有主動招惹或為難過他,他最終落到的慘死境地,全是他咎由自取。
而讓「那個人」對他,對傅家出手的真正原因……現在睡在他床上。
傅天佑只覺腦袋裡有顆炸-彈被引爆,腦殼被炸的四分五裂,疼得要命。
微信上,伍寶還一條一條發語音,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多廢話。
傅天佑現在只想把手機和紀靈犀一同丟進馬桶沖走!
他遲遲不回,伍寶索性一個視頻邀請甩過來,提示音頗大,不緊把傅天佑嚇一跳,睡熟的紀靈犀也在睡夢中皺起眉,即使眼睛還閉著,可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卻絕對稱不上友善。
傅天佑秒將手機調到靜音,提著一顆心往紀靈犀看。
沒了噪音干擾的紀靈犀翻個身,正對傅天佑的方向,兩人間的距離不到半米。
傅天佑神情複雜吞吞口水,這要真讓「那個人」知道紀靈犀和他同睡一張床,他真能有活路可言嗎?
伍寶還在變著花兒騷擾傅天佑,傅天佑沒轍,只能先把他解決。
與傅天佑心情相類似的,還有睡夢中的紀靈犀。
紀靈犀不記得之前午睡時所做夢的內容,但醒來後難過悲傷痛苦絕望的情緒異常明顯,直到此時他再次入睡進到夢中,續上了先前的夢。
夢裡,他為《聲聲聲入耳》決賽而準備歌曲時,他父母和兩個弟弟在來決賽現場觀看他比賽的路上發生意外,父母和小寶當場死亡,大寶被父母牢牢護著,僥倖撿回一條命,可失去了一條腿和一條手臂和一隻眼睛。他看到「自己」坐在手術室外,一直盯著紅色的警示燈,從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睛裡遍布血絲,最後大寶搶救回來,「他」也暈了過去。
夢境旋即跳轉,是熊熊烈火,消防車在他家新店周圍噴水,卻壓不下巨大的火焰,等到一切平息,注入父母希望的新店已經成了一片焦土。有兩人在火中喪生,他們的親人在「他」身邊嚎啕大哭,揪著「他」的衣服扇他耳光,辱罵「他」們一家貪便宜害死人……
緊接著,康城東路的房子賣了,銀-行三五不時的催款,大寶的醫藥費幾乎將「他」壓垮,「他」只能放棄大學,沒日沒夜拼命工作,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
然後,視野中一片灰白,紀靈犀聽到了低低啜泣音,循聲望去,就見熟悉的身影抱著自己縮成一團。
原主?
紀靈犀沒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單從他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將整個過程看完,他心裡也非常難過,根本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許久之後,「紀靈犀」終於抬起頭,一張慘白的臉映入眼帘,紀靈犀不自覺皺了皺眉。
「紀靈犀」抹去眼中臉上的淚水,嗓音沙啞道謝:「謝謝你。」
紀靈犀眉頭皺更緊,他知道自己在夢裡,可他所見到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他當初不是已經和原主「交接」過,原主離開了嗎?難道其實還一直在他的潛意識中?
似乎是察覺他的困惑,「紀靈犀」說:「我本來已經死去,可當我離開後才知道,我已經歷過一世,你所夢到的是我原本的記憶。你的到來改變了我家人的命運,我想對你說一聲謝謝,也想請你能將他們當成你真正的家人,照顧他們。」
紀靈犀沒回應,只是問:「那你呢?要回來嗎?」
「紀靈犀」搖頭,輕聲說:「回不去了。」
「你意識還在不是嗎?」紀靈犀道。
「紀靈犀」還是搖頭:「我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具身體也不屬於我,當你夢醒時,我也該離開了。」
紀靈犀聞言沉吟片刻,後問:「你之前沒說完的願望是什麼?」
「紀靈犀」微微一愣,旋即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他輕聲說:「我想上大學,想成為一名優秀的油畫家,舉辦個人畫展。」
紀靈犀表情一僵,不禁想到原主那逆天的高考分數,順便,他現在每晚補救練習畫畫,成品……不提也罷。
可對上原主明顯期待的眼神,紀靈犀又有些於心不忍。
「如果實在為難,你也不用……」原主看出他的為難,貼心開口。
「我試試看吧。」紀靈犀截斷他的話,一臉認真道:「不過我不保證能夠做到優秀。」
「謝謝,謝謝你。」原主當即露出欣喜之色,慘白的臉都透出幾分紅潤來,欣喜完,他又有些遲疑:「還有一件事……」
「什麼?」紀靈犀問,難得耐心還在。
原主更遲疑:「凌雪,她……」
「等等。」紀靈犀再次打斷他,神情帶上嚴肅:「有件事我或許該告訴你,」沒等原主發問他就接著道:「我對女人硬不起來,我更中意男人。」
原主:「……」
其實……他後來也彎了。
「我只是想說,不用顧慮她。」原主想起上一世他的感情和這個年紀的經歷,不禁有些悵然,他又想說自己上一世深愛的秦漠,可話到嘴邊化作長長一聲嘆息,他已不屬於這個世界,也沒資格左右紀靈犀的想法和感情,不如就讓一切徹底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