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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井撓著頭,一邊跟在一位看起來比較面善的大叔的後面,一邊跳到小賣部里買了一包煙,試圖跟對方套兩句入行技巧。
工地上抽什麼煙,龍井雖然沒見過,但他的某位年紀輕輕只想搞錢的教授上課的時候給他們講過。
軟包裝五塊,抽不死人就往死里抽。
但龍井覺得有點過意不去,於是他買了包二十塊的硬殼煙打開包裝跟那位大叔套近乎。
大叔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也沒有拒絕,只是笑了笑,接過煙用鼻子嗅了嗅,然後就將它別到了自己的耳朵上,頗為上道地問龍井:「說吧,小伙子,你有啥想問的?」
龍井知道這大叔是不想跟自己繞圈子。
於是他直接就開口問了。
「那個——叔啊——你是不是跟這一片的包工頭都比較熟?咱這裡幹活的,一天下來最多可以掙多少啊?」
大叔笑眯眯地看著龍井:「你想要賺大錢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混個溫飽嘛——一天一百,五十打牌,五十吃飯,光棍快活滴很。你要是家裡有人等著這點錢吃飯的話,你也可以把打牌的錢都省一省,給家裡寄回去,吃飯的錢也可以省——這個天氣睡外頭還沒有啥問題,蠻熱的,凍不著你小子,跟我們一起來路邊或者別的好地方睡覺就好了。」
「天為被,地為床。」
「不過,就你這個白兮兮瘦兮兮的小身板,我看還是要搞床被子來的,免得著涼了。」
他說到這裡往龍井的面前湊了一下:「怎麼?你還是個學生仔仔吧?」
龍井果斷否認:「我不是學生,我只是搬磚的。」
大叔眯起眼睛看著龍井,嗤笑了一聲,但是也並沒有深究。
「你要是想賺大錢,那真是來錯地方了。」
他說著搖了搖頭,似乎是在感慨為什麼現在的小孩子不好好學習而要跑出來跟他們這樣的大老粗一樣搬磚。
龍井:「……」
曾經有一份高薪的工作擺在我的面前,而副本不讓我珍惜。
直到失去,我才感到自閉。
這群人一起在公園的角落裡找了個有陰影的平坦地方,大家熱熱鬧鬧橫七豎八地躺下,似乎是準備睡一下覺。
龍井也靠著一棵樹在試圖入睡。
遠遠的一個人拿著望遠鏡在觀察他,疑惑地在手邊的筆記本上記錄下了一行字——【7:00目標人物在工地結算完當天的夜班工資以後,進入了街角公園,在西北角找了一個地方睡覺(身邊有很多工人,不宜近距離跟蹤)。】
然後他給自己手寫的記錄拍了一張照片,將照片傳給了他的僱主。
雖然他也很奇怪為什麼會有大佬花錢來僱傭私家偵探跟著一個有點特別的散工,但是既然僱主說了那他就應該好好地完成任務,按時上交記錄報告,要對得起這份高額工資才行。
「滴。」
遠在最高辦公大廈頂層的楚辭繼續著自己枯燥又乏味的一天,他的手機響了,扒拉過來一看,原來是他昨天晚上讓秘書僱傭的偵探開始給他發送記錄了。
離開了別墅區?嗯。
搬了一個晚上的——嗯?磚?
早餐是四個土豆包子?嗯?
還睡公園?!
楚辭坐不住了。
他把這個「坐不住」歸咎在了:自己該死的良心上,不能這麼對待恩人。
小黑是他撿來的寶貝小狗狗,養了二十年了,結果在大家都以為它終於壽終正寢死掉的時候,楚辭正在給它的葬禮致辭,它就變成了一個小屁孩推開還沒有上鎖的棺材蓋子爬了出來。
然後,它就從楚辭的寶貝小狗狗變成了楚辭的寶貝兒子。
知道內情的集團高層一直都很擔心,萬一楚辭哪天出個車禍,他們難道就要接受一隻疑似狗狗修煉成精的小屁孩管?
更何況,這小屁孩看起來好像還不太聰明的樣子。
即使是幫助了一個普通人家的小孩子,龍井也不會只是受到這樣的感謝。
不說留他住幾天,至少大部分人看見自己的恩人這麼貧窮,他們好歹也會留對方吃個飯。
看著放大圖片裡依靠在樹下睡覺的龍井,楚辭沉默了。
他一直盯著對方在看,直到秘書敲了他的門進來送新的各種文件。
楚辭驚醒。
他一看手錶,已經快十點鐘了。
他竟然盯著一個男人的睡姿盯了一個多小時?
楚辭覺得自己瘋掉了。
「金秘書。」
秘書在整理文件的同時看向楚辭:「您有什麼新的指示嗎?」
楚辭:「幫我預約一下心理諮詢師。」
秘書:「???」
他記得上一次楚老闆讓他找心理諮詢師,那還是在他養了二十年的小黑狗成精,從小棺材裡爬出來的時候。
發生了什麼?
又有誰詐屍了嗎?
……
龍井睡到大概下午的時候就被移動了小半天,最後直射了他的眼睛的陽光給喚醒了。
他其實不是很困。
大概以後每天只需要再睡一會兒就好了。
唯一有點問題的是腰背有些酸痛,搬磚靠力氣,但也靠技巧跟磨練。
然後他發現自己躺在了公園的小路的中央,屁股底下就是鵝卵石,膈得他立刻就爬了起來。
環顧四周,一個老大爺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他的旁邊,眼神非常死亡地盯著龍井,手裡還拿著一把小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