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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的戰鬥, 每一次的爭奪機緣, 他都會傷痕累累。
但每一次,曾浩然都會用冷漠的眼神看著周圍的一切。即使是知道他已經沒有多少氣力了, 即使知道他身負重傷, 但沒有人敢在他虛弱的時候對他出手。
因為曾浩然是出了名的狠人。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誰都怕自己也被他咬下血肉和骨頭,誰都無法忽視曾浩然身上的那股狠勁。
但現在的曾浩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在這種渾身是傷的情況下, 他沒有像往常那般露出讓人畏懼的獠牙,而是笑得特別燦爛。
像是一個涉世未深、充滿著朝氣的大男孩。
「你說,只要你幫了我,我就要為你做任何事。」曾浩然的眉眼彎彎的, 在說這話的時候, 就好似在說某種很甜蜜的事情一樣, 就連音調也變得輕快了一些。
扶葭怔了一下,他沒有想到曾浩然說的是這句話。
也沒有想到對方在說這話的時候會是這樣的神情。
扶葭眼睫一顫。
他讓對方下了心魔誓,他一直都認為曾浩然討厭極了這個束縛著他的誓言,也認為對方是基於心魔誓的逼迫才這樣幫助他的。
可現在——
他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神情。
扶葭不懂情感,他分別不出周圍人是什麼樣的情緒,只能靠著認知。但此時此刻的他,他卻無法從曾浩然身上找出任何對方正懷有惡意和不真誠的證據。
扶葭的嘴唇微啟了下。
——為什麼?
因為自身的性格,扶葭真的很少會有主動開口的時候,更何況是開口詢問了,但現在的他卻有了想要詢問的想法。
但在他還沒有開口的時候,曾浩然的聲音卻繼續想了起來。
「還好。」
還好什麼?
「總算還是在生命快要結束之前完成這個承諾了。」曾浩然的唇角彎得更厲害了,他的長相頗為出挑,只是因為身上常年累積下來的氣質,很少有人會察覺到這一點。當身上鋒銳的氣息消散後,出色的樣貌便顯露了出來。
「我還沒有那麼差勁。」渾身血污的青年有些小心翼翼地將一直捧在懷裡的神器捧到了扶葭面前,然後再度展露出了陽光的笑容,「葭葭,給你。」
扶葭的指尖微顫了下,他接過了這把神器。
「為什麼?」
這是很輕的一道聲音。
也是扶葭第一次向曾浩然說出這句話。
在扶葭接過神器後,曾浩然便如同鬆了一塊大石頭般,一直緊繃著的身體再也無法超負荷了。他的背脊猛地彎了下去,手上支撐著他的本命靈器也開始劇烈地晃動,發出了哀嚎般的嗡鳴。
曾浩然猛地咳了好幾聲,但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是佯裝若無其事地挺直了背脊,掩去了痛苦露出來了顯得有些溫和的笑容。
可是他的身體在不住地顫抖,他揚起的嘴角在流著鮮血,他的劍在哭泣。
「為什麼要用靈力護著它?」
明明不用護的。
只要曾浩然不被真正殺死,只要他不心甘情願地將其交給其他人,神器便只能被曾浩然拿在手裡。
而且,這是神器!
當世可能沒有任何人可以損它分毫。
扶葭忽視了在他拿到神器時心裡生起的那種熟悉感,只是垂眸看著曾浩然。
曾浩然似乎怔了一下,但臉上揚起的燦爛笑容卻絲毫不減,他聲音里的虛弱已經完全無法掩蓋了,他的語速開始變得有些緩慢起來,「會髒。」
聲音已經很輕了,但聲音里卻是在場的其他人都沒有聽到過的溫柔。
「身上都是血,這樣狼狽,我拿著他會讓它變髒的。」曾浩然解釋道,「不能就這樣將它給你,不能弄髒的,你手裡的東西應該是最好的。」
他真的已經很虛弱了,解釋的話語一字一頓的,每一個字都好像耗費了他所有的氣力。
也好像包含了極其複雜和難以明言的感情。
但扶葭的指尖卻繼續顫了一下,但他面上依舊不露任何端倪,聲音仍舊不帶任何感情,「不需要。」
他的眼睫飛快地顫了一下,眼帘處落下一片陰影。
「我手上沾滿著血腥。」扶葭的聲音頓了一下,「我會殺了瓊州密列中的所有人。」
他直視著曾浩然,想要從曾浩然身上找到絲毫的破綻,「包括你。」
所以,不需要。
他不值得這樣做的。
但曾浩然臉上沒有,他甚至連怔愣一下都沒有,反而是笑得更加溫柔了,「那我是不是真的達到你對我的期許了,做了能夠為你做的所有事?」
就在扶葭因為他的這句話微怔的時候,曾浩然卻輕輕地拿起了扶葭手上的神器。
「葭葭,我感覺你好像猶豫了。」
「雖然似乎有一些自作多情,但我還是要說一句,不要因為我而猶豫。」曾浩然笑得很溫和,這是他第一次在扶葭面前拿到過主動權,除了剛開始見面的那一刻,他在扶葭面前都是很被動很卑微的。曾浩然的聲音很輕,「雖然我很開心,但我真的沒有資格。」
曾浩然在扶葭的手拿著神器的時候,親手將神器送進了自己的胸口,速度很快,就好似隨手做了一件小事一般。
「我其實知道你剛才說的那句話指的是什麼。」